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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旌军回到了望青。
因其在战场上玩命的打法,所有军士全部被医官一剂汤药放倒,全都滚到床上睡大觉,并接受尽可能长期的休养治疗。
祁雪青也不例外,娘娘亲自端来药碗盯着她喝下去。药效太好了,祁雪青醒来时还有点迷糊。她爬起来,左右侍从立刻贴心地端水批衣服,最贴心的那个说:“您一觉睡了三天,娘娘第一天晚上就先回去了!已经遣人去递过帖子了,您吃点再进宫?”
祁雪青点点头,她又想起什麽似的,说道:“那个小崽子呢?”
侍从愣了一下,小心道:“您说乐仪小姐?她和容英小姐一起住在养济院,不回府的。”
“乐仪?哦对,她起名了。”祁雪青揉了揉眉心,“去把她也带上,跟我一起进宫。”
祁雪青换了身衣裳,华服外又披着锦缎战袍,在灯烛下熠熠生辉。
“好看吗?”祁雪青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侍从忙文采斐然地夸了一顿!
“比之定安,如何?”
“自是将军更威武!俊美非凡!凛然威仪!”
祁雪青满意地点点头,她转过身,侍从已经接回了祁乐仪。
这小猫崽子一脸见鬼地看着她。祁雪青伸手揪着祁乐仪的後衣领,问道:“你怎麽是个人样?变回去。”
小孩敢怒不敢言地变成一只小猞猁,不满地嗷嗷叫。祁雪青满意地把猫揉搓一顿,拿梳子顺了顺毛发才提着猫崽进宫。
武安侯威风凛凛地进了宫,见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忍不住避她锋芒,心里更满意了。
不只是路人,娘娘一见着她,也是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娘娘盯着她,语气有点虚弱:【“她要篡位吗?”】
圣通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不知道啊……”】
……
祁雪青还没说话,手上的猫崽突然嗷呜嗷呜地嚷嚷,使劲挣扎,转头一口咬在她手上。
祁雪青挑了挑眉,顺势松开手,毛茸茸的小东西就乱七八糟地跑向祁访枫。跨上那几节台阶时,德妃忍着笑意扶了一把,没让它因为腿太短踩空滚下去。
祁访枫抱起嗷嗷叫的小猞猁,安抚地摸了两下,看向祁雪青。武安侯眉头一皱,举着手叫屈:“娘娘!她咬我呢!”
娘娘哽住了,当即指着她骂:“你又折腾孩子了是不是!多大人了!这麽多年还没个正形!”
小猞猁躲在她袖子後面,探出脑袋对亲妈嗷嗷。祁访枫听不懂,大概骂得很难听。她也骂了几句,让德妃带孩子去玩。
君臣俩走到小花园,祁访枫说:“回来了就好好养伤,别天天瞎折腾。”
“末将只是想为娘娘分忧。”祁雪青说。
娘娘看了她一会:“你先活下来,能替我打仗就算分忧,其他的我自有手段。到底怎麽回事?镇南写信回来,说你快死了,你要吓死我吗!”
祁雪青低了低头:“有点着急了,娘娘勿怪。”
娘娘叹了口气:“形势大好,急什麽。”
确实形势大好。
但凡不仇琬有足够的力量同祁访枫战场上见真章,以她性子是不会撺掇人搞叛乱的。两军对垒最忌讳的就是露怯,不仇琬已经怕了。
战报会骗人,战线不会。现如今,西线像被拨弄的琴弦,前一阵後一阵,最後又僵持在原地。中线被大魔花一搅,原本情势大好的局面瞬间逆转,东线千防万防还是被祁雪青靠悍不畏死的杀性磨掉一个关口,现在的对策就是耗。
她们都已经没招了。太过熟悉彼此,因此任何谋略都派不上用场。两人都是聪明的,知道这仗非打不可,也不会为外物所限制。只能比一比兵力,再看一看手下人的服从度,你强一点我弱一点,再耗一阵又情势逆转,直到一方先倒下,分出谁输谁赢。
娘娘说:“你不必忧虑,我还不至于没人可用。你们带出来的几个副官都能独当一面,这些日子以来新成长的军官也不少,若说能挑大梁的主将,我还有个策孚王呢。”
祁雪青一愣:“她……?”
娘娘看着她的表情,忽然笑了:“怎麽,看不起她?”
祁雪青不语,表情说明了一切。祁访枫好笑地点了点头,摇摇头笑道:“你呀。”她还是没说话,脸上却无故多了几分笑意。
“你这回怎麽打程耀,当年不仇琬就怎麽打她。策孚王城,被她围了足足三个月。人吃粮马吃草,吃空了就开始人吃人。”祁访枫说,“这要是换我,我也得绷不住。”
“……娘娘!”祁雪青有些委屈地喊她,“何必作此虚设!”
“你都说了是虚设,怕什麽。”娘娘好笑地说,“总,咱们这位老对手被吓怕是情有可原的。可她真没本事吗?不见得。过两天我就让她去中线,正好她和风岑王的臣民是旧相识。”
祁访枫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关于三条战线的布置,对未来局势的预测,她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得条理清晰。她也有足够的心性与手腕去应对突变,所以,一切似乎都如她所说,是不必担忧的。
祁雪青静静听着,不自觉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