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这座宫殿又当真过了千百年似的,金漆画栋成朽木,雨蚀蟠龙少一睛,博山炉冷灰凝髓,当年百和熏天醉。
萧木樨在大殿中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
她说:“好久不见,老朋友。”
萧木樨自顾自地坐下,随意捡起个琉璃杯子擦了擦,吹去浮尘。她拿出酒壶,往杯中倒了一半,端起酒杯,手腕倾斜,清澈的酒液淋在地上,流出一条简短的光亮。
无人回应。
萧木樨没滋没味地又站起来,去见安顿好人马的风岑旧部。
这些人中,为首的是邬昀,她是风岑王的丞相。
她说:“萧秋白,你是来替望青国主招安的吧?”
萧木樨嗤笑道:“还招安呢,你们形成什麽危害了吗。你们折腾这麽久都奈何不了仇琬,我把她的人打走了,你们比我能耐?”
笑话完,萧木樨就有些後悔。
……她本意不是坏的,主要是,面对老对手的人忍不住嘴贱。
对着几张黑脸,萧木樨就连忙说:“我知道你们不可能跟着我,我现在也只是望青的客将。你们想替旧主报仇,也投了望青就是,要替风岑报仇如今也就望青有这个能耐了。”
有人说道:“臣子对旧主心心念念,望青国主怎能不介意?”
萧木樨拍了拍桌,嚷嚷道:“我还是个王呢,她不一样敢用我!”
“断了骨头的狼犬怎麽用不得。”
“我是断了骨头的狼犬,你们是没了主人的老狗。而是那匹能让翼狼吃了亲子的凶兽。”萧木樨说,“风岑一脉是死绝了,你们要想复国也是天方夜谭,最好的结局就是投靠望青,来日给旧主谋个好封。”
这麽说完,那些老臣们就半推半就地妥协了。
战局仍未结束,但她们可以着手打算以後了。斗累了的准备隐居,还有心念的准备投名状,打算在望青这片热土继续发光发热。
……不好说。萧木樨想,到时候发光发热的是精神还是□□要另论。
她们根本不知道望青官场的难度。风岑王为人宽厚,极念旧情,老夥计犯了事,哭一哭当年就能了事。这些被惯坏了的家夥贸然闯进大逃杀,只有被拍得半死不活的命。
不管萧木樨没打算多管,人各有命,想死就去吧。
她留在这主持大局,一转眼的工夫,望青人打退了天君,萧木樨又领命操持起酒宴。酒宴上来了许多人,不单是风岑旧部们,衆人喝得那叫一个气氛热烈。
敬天一杯,敬地一杯,在座诸位又一杯,推杯换盏,把望青的陛下,从前的旧主都敬一遍,酒过三巡又聊起那些委婉的话,话里有乾坤,一代新人换旧人,心心念念的还是那麽些事。
喝完酒,萧木樨就去见了当今占城的主事人。甫一见面,她就说:“西面要再加派人手防护。”
江薇悉心听取了她的意见,问道:“怎麽说?”
“不仇琬不会死心,她手里至少还有十万士兵并五万水族,即使大妖都动摇了,我们也不能放松。”萧木樨说:“风岑这一代我熟,关隘多,易守难攻。依旭华目前的情况来说,十万大军不足为虑。而要防水族,得让使徒来守。”
江薇看了她一会儿:“那就交给你来布防了。”
萧木樨一愣,狐疑地打量着她,准备好的建议又卡在喉咙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记得给我写报告。”江薇补了一句。
萧木樨就安心地领命离去。
江薇叫住她,语气有些迟疑:“对了,您要不要去联军那边看看。”
“……什麽?”
“您当年送去天空之城的士兵,她们还有人活着。”
“……”女妖沉默半晌,平静道,“我已经不是策孚王了,她们如今是联军士兵,不必再与我有什麽瓜葛。如果她们想见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