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面奶可以少用一天,但牙膏不行。
乌乐乐只好折返回现场,问薛冉:“你那边有……”
乌乐乐愣住了。
她眨眨眼睛,班长正窝在被子里浅笑,嘴角快要咧到耳垂的那种。
一见到她进来,翘起的嘴角急忙被她的主人抚平,面无表情地一张一合:“怎麽了?”
“啊……”
难道是看错了?
“阿冉,你那里有新的牙膏吗?原来的用完了。”
薛冉擡手一指:“那个柜子里有新的,拿去吧。”
“好。”
“记得要从最底下开始挤。”
“好。”
拿到东西的乌乐乐往外面走,又被薛冉突然叫住。
“关门。”
“……哦。”
她觉得班长应该是有事情瞒着自己的。
她想问,但她心虚,因为她也有事瞒着薛冉。
乌浩森的开庭时间就在二模前後,她和陶桃商量过,暂时先不要告诉薛冉——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再次牺牲本就所剩不多的学习时间。
对于乌乐乐而言,薛冉的地位节节攀升。
未来她还有很多事情想跟薛冉一起做,为了乌浩森……
不值得。
想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说实话,连乌乐乐自己都感到震惊了。
曾经,她是那麽依赖这个男人,总以为自己离开了他就活不下去了,所以她忍,她一声不吭。
直到她看到了薛海潮丶林冉和薛琳,才知道健康的家庭关系原来是这样的。
一旦看到过光明,她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说不清自己对乌浩森的感情,到底有多少的恨,又有多少的爱,亦或者只剩下恐惧和抗拒。
太复杂了。
她唯一清楚的是,她想留在阿冉身边。
她借口去京大旁听,在薛海潮三人的陪同下,头一次坐在了原告的座位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曾设想过无数次,和对方当面对质的场景,她准备好了去揭开自己的伤疤。
可现实跟电视上演的不太一样,律师是妇联通过法律援助请来的,她把证据早早递了上去,然後就像走流程一样,一片肃穆祥和。
乌浩森就坐在她旁边,两人之间隔了有一条过道的距离。
他的眼神一直粘在乌乐乐的身上,像块膏药。
乌乐乐觉得很不自在,那股负罪感忽然卷土重来。
——他是你父亲,是你唯一的亲人。
——你这是六亲不认,你不孝啊。
——即使打你,也是为你好,试问全天下的父亲哪个没有打过孩子?
有的,薛海潮就不会打薛琳和薛冉。
乌乐乐重新擡起头,迎向乌浩森的目光。
进展很顺利,直到对方律师拿出了一份精神疾病鉴定证书。
她知道乌浩森有病,但对方说出了每一个专业名词她都听不懂。
她唯一听懂了的,是乌浩森被认定为已部分丧失控制能力,希望可以缓刑并附加治疗。
乌乐乐有一瞬间的慌张,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要回去和他一起生活?
乌浩森似乎看穿了她,忽然扭头对她说:“乐乐,不要丢下爸爸,爸爸知道错了……”
“被告请安静。”
——乌乐乐,你真的要这样对你的亲人吗?
那一刻,她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不自觉地弓起後背,把自己缩成一团。
周围人似乎都觉察到了她的异样,可流程还在继续,直到法官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