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承受噩梦许多年,她无法接受那个被她保护的人,过上了幸福的,舒坦的生活,他提到那个女孩的时候,表情柔和,就好像从未经历过创伤,他说,她叫曾韵。
毁掉一个人真的很容易。
她只需要把噩梦分给他一半,在他断掉三根肋骨,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时,她一边削苹果,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将真相告诉他。
为什麽你爸爸身上会有那麽多弹孔。
是盛樊开的枪。
“你为什麽当时不说!为什麽?”陈叙问她,他的声音如沙砾一般粗糙。
她笑了笑:“因为我自私。当时盛樊侵犯了我。而且我当时确实不记得了。我记得的只有痛苦。”
她凑近他,他闻不到苹果的香气,只闻到血腥味,她的手指被刀削去一小块,血止不住地流,她凑近他:“陈叙,始作俑者是你啊,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他是抢劫犯的儿子,他不会那麽恨你爸爸。他也不会这麽对我!”
陈叙,你有什麽资格谈一场那麽甜蜜的恋爱?
你爸爸算什麽?
我又算什麽?
我告诉你,盛樊就要被减刑了,没多久他就要出来了。
她冷漠地低头说道,不知道他被改造成什麽样了。
然後她擡起头来:“但是我想,我见到他,我会杀了他。我不会一下子杀了他,我会慢慢地杀他。”
她伸出滴着血的手来,问他:“你要和我一起吗?”
……
从梦里醒来的陈叙觉得受伤的膝盖处隐隐作痛,更痛的是心脏。
三个月後,他拆掉了固定身体的钢板。徐念也将砸碎的手机还给他。
手机里有无数个未接,还有曾韵发来的消息。
他手指抽动,拨回去。
空号。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谈一场健康的,长久的恋爱,可那的确对曾韵不公平。他应该和她说声再见的。
那时候他胡子拉碴,从前的九个月,他每天都很干净,稍微长出一点胡子,曾韵就会笑着替他刮掉。她说她不喜欢电子刮胡刀,用刀片很帅。
她甚至为他拍过一组用刀片剃胡子的照片,她说,性张力十足,下一秒他就刮出了伤口,她心疼得不行,说算了算了,还是用电子刮胡刀吧,帅有什麽用。
她亲吻他的伤口,问他疼不疼,他转头吻她。
蛮痛的。怎麽补偿我。
……
那时候他真是不知道什麽叫痛啊。
三个月後,他开车来到他们租住的房子,得知曾韵搬家了,要知道她搬到哪里也不难,他费了点时间去见她,想好了要和她说什麽。
一定要说我不爱你了。
他得说对不起我可能爱上别人了。
最好让曾韵给他一巴掌,知道他是个渣男。
他原本真希望她一辈子……都不需要认识渣男的。
在她下班的那段路上,他几次想要鸣笛叫住她,直到有个男孩子跑过来。
大概就是那个和两个女人结婚的卓越人士吧,他轻轻递给她一杯奶茶。
她看起来也好好的。
或许她没有那麽爱他,或许三个月她也走出来了,或许他现在出现是个打搅。
或许他应该再也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总之,他不想毁掉她任何一点幸福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