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离他如此之近,一墙之隔。
刺骨的玄冰寒气无孔不入,迟清影单薄的身体无法抵御,护体的灵力已然透支,温度不断流失。
他清冷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失去所有血色,长长的睫羽已然凝出细碎的冰霜。
可搬石的动作,却始终未曾停止。
时间在痛苦与寒冷中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指尖早已血肉模糊又被冻得麻木。
眼前厚重的石壁,终于被迟清影搬开了一个狭窄的缺口。
里面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声响,仿佛所有生机都已散尽。
迟清影轻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探入。
缺口之中,却突然传出一丝极其轻微的异响。
迟清影微顿。
他的脑后瞬间发冷,寒意顺着单薄的背脊窜遍全身——
……那不是意外声响。
分明是人为的动静!
迟清影不可能就此欺骗自己,他的呼吸都空拍似的停滞了一瞬。
他本能地送出一缕微弱的神识,探入那幽暗的缺口之中。
——却被一股凛然霸道的灼热之意瞬间碾碎!
郁长安!
那灼热暴烈、几乎能焚尽万物的恐怖气息,带着毁灭性的熟悉威压,迟清影根本不可能错认。
而在那好不容易挖开的缺口深处,浓稠的黑暗中,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出。
那人轮廓被矿脉残余的幽蓝光芒勾勒出来,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真的是郁长安。
他没死?!
错愕的震惊到难以置信,一股巨大到几乎将迟清影灵魂撕裂的复杂情绪海啸般冲上心头,瞬间压过了身体的虚弱和刺骨的寒冷。
那情绪如此鲜明、如此汹涌,几乎要冲破迟清影的一切冰冷外壳,将他生生撞得粉碎!
理智把那鲜明的情绪,命名成了恨。
也是同一秒,迟清影又在想。
果然,总是这样。
庞杂巨大的情绪之下,迟清影甚至觉出了一丝荒谬的好笑。
永远是这个结果。
天命所归,气运之子……郁长安永远无法被他杀死。
迟清影迅速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掩去所有惊涛骇浪。
再抬起时,那双清冷的眼眸已经完美地覆上了一层劫后余生的庆幸。
“太好了,你没事。”
连声音都带着恰到好处的轻颤,真挚到完美无瑕。
“还好吗?”
对面的男人却没有应声。
来人无声无息,举步走近。
背光之中,迟清影看见他缓缓抬眸。
中毒后腥红暴戾的血丝已然褪去,郁长安那原本深邃的瞋黑眼眸,此刻竟变成了一种非人的纯金色。
那双金瞳中没有半分暖意,冰冷的目光锁落在了迟清影的身上。
并不显得光明。
——反而只让人觉出一种危险的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