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像进了桑拿房,呼吸间全是水汽。
徐梦舟一直认为南北方的人早就成为了不同的物种,一些生活在南方的人,应该也能生活在水里;而活在北方的人,同时还能待在树上。
她现在大约算两栖生物,喘了几口气後,身体里隐形的腮就开始工作,隔离水汽,提取养分,让她又能好好呼吸了。
“真热。”她说。
阮黎接上她的话,“过两天下雨,就凉快了。”
徐梦舟找到自己的行李箱,“其实也凉快不到哪去,不过总比没下好。”
“走吧,我们回家。”
她一手拽着行李箱,一手牵过阮黎,哪怕手心热的出汗,湿答答腻在一处,也没想着要分开。
没走出两步,徐梦舟停下了。
“大姐!”她叫到,“你来接我?”
一个留着半卷短发的女人笑起来,“惊喜吗?”
“太惊喜了,我感觉自己都两辈子没见你了。”徐梦舟把两只手都松开,炮仗一样冲过去,给人抱紧了。
徐梦霜被她撞得退後两步,棕红旗袍裙摆海浪一样拍打小腿。
“你呀。”她摸了摸妹妹的头发,眼神宠溺,“回奶奶家待得开心吗?”
说话间,还不忘对阮黎颔首打招呼。
“开心,奶给我做可多好吃的,我和阮黎还去我之前的小学逛了,你不知道,我最爱的店关门,换成另一家饭店,好难吃!”
徐梦霜失笑,“那晚上我请你吃饭,怎麽样?”
她是个瞧起来十分温柔的女人,有一种母性的光辉。宽容,广博,海一样包容。
仿佛谁来都能在她这里歇歇脚,诉说烦恼与困惑,而她都能给予回应。
她像一个人对母亲和无私之爱的最美想象。
徐梦霜比徐梦舟大了十岁,後者还在玩泥巴的时候,前者已经开始接触公司事务,是个名副其实的大人。
说她是徐梦舟第三个妈,也大差不差。
“你当然要请我吃饭。”徐梦舟说,“对了,看到你就想起来,那个童颖,疯了似的来找我,要我把手机借给她给你打电话,她还说她是我嫂子。”
“姐,你的品味什麽时候变这样差?”
徐梦霜就笑了。
她笑起来也是温柔,目光融融的,“你忘了,她和你有仇啊。”
几个人一起上了车,她解释道:“她从前和你关系不错的,想要追你,後来又看上我,把你当跳板接近我,却不甘心放弃你。想要把我们姐妹两个一起拿下。”
“还有这事?”徐梦舟眼睛瞪得像牛蛙,连阮黎也忍不住侧目,不知道该夸她大胆有追求,还是贬损一句白日做梦,自不量力。
“可我问韩书桐,她没说啊。”
徐梦霜:“你觉得丢人嘛,自己不说,也不叫我说。”
她微微笑着,从小冰箱里拿出一杯冰镇的西瓜汁,给阮黎的则是常温的玫瑰枸杞红枣茶。
“她是个喜欢利用感情的人,又让你生气了,我自然要用同样的方法还回去。”
“不用管她。”徐梦霜说,“她以後也不会再来烦你。”
她说话时仍旧噙着笑,仿佛夜晚轻柔的海涛,在哄着人快快入眠,忘却烦恼。
徐梦舟说不上什麽感觉,她没记忆,也没印象,好似听了个别人的故事。
对童颖有点自作自受的活该,和隐约的同情。
徐梦霜,她对待爱情就像做生意,是利益至上的亲密和无情。和她分手的每个人都哭闹着要死要活的,如同被抛弃的狗,再认不了别的主人,眼巴巴的只等她一个。
有些狗乖,老老实实呆着,偶尔徐梦霜会去摸一摸头,挠挠下巴,有些急的,找到徐梦舟这里来,她就再没见过这些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阮黎。”徐梦霜看过去,“咱们是老相识,你和舟舟结婚,彻底是一家人了。”
“一个家的人。”她说。
徐梦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大姐闲着无事说一些明摆着的话干什麽。
阮黎却是一震,两个人对视,目光像是一道包含讯息的波,所有未尽的话被大脑接收读取。
“遇到什麽难处,尽可来找我。”徐梦霜说。
“知道了,谢谢大姐。”阮黎低下头。
阮黎晕机不舒服,何况飞机突然的意外,让所有人後半程都有点胆颤心惊的。
徐梦霜送她们回家,约了晚上再来接出去吃饭。
她出差回来,带了许多礼物,装了一个行李箱擡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