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霁鸣在屋里逛完一圈就要到厨房门口探头看一眼周孜柏,像是树上乱窜的松鼠。
最後他选择给自己的胃一个机会,吞了几片健胃消食片,总算好了一点。
晚上他们难得没有作爱,靠在一起听窗外的雨声。
雨水打湿玻璃窗,在玻璃上流下一串又一串的纹路。
安静的白噪音下,他们很快就一起进入梦境。
雨越下越大,屋里温暖安静,两个人互相借着对方身上的体温,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後半夜,周孜柏动了一下被压麻的手臂,换一只手摸到了徐霁鸣的後背,摸到了一手湿润。
他瞬间惊醒,察觉到那是徐霁鸣的冷汗。
周孜柏开了灯,发现徐霁鸣眉头紧皱,一只手紧紧捂着胃。
他把头凑到人身边,喊道:“徐霁鸣,醒醒,怎麽了?”
徐霁鸣脸色惨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勉强睁开眼,道:“我……胃疼。”
周孜柏顶着大雨,把人抱到了车里。
仅是这一会儿,他的全身就已经被雨水浇透,汽车飞速行驶在公路上,雨刷器来回横扫,路上溅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洼。
後半夜没什麽人,急诊有医生在值班,就诊还算顺利。
周孜柏全身湿透,用医院给的毛巾草率地擦了擦,听见医生说急性肠胃炎,是吃了刺激性食物导致的,问周孜柏,病人有没有什麽既往病史。
周孜柏一愣,不确定道:“他之前好像因为胃的问题住过院。”
医生拉下了脸,“明知道胃不好,还吃这麽刺激性的东西?家属怎麽照顾的。”
周孜柏垂下头,哑声道:“是我没照顾好他。”
医生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找补道:“他这麽大人了,也不能怪你。”
徐霁鸣打上了吊针,面色稍微好了一点,折腾了一晚上,人已经在病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周孜柏看着人惨白的面容,发现徐霁鸣这阶段真的瘦了很多。
他太自以为是,以为什麽都可以控制在自己手里,什麽都在把握之中。这一刻周孜柏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他什麽都控制不了。
事情不会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不论几岁,不论什麽时候,他依旧是无能为力。
他就这样看着徐霁鸣,两只手都放在了徐霁鸣的胃部替他保暖,直到天蒙蒙亮,周孜柏出了医院。
昨天大雨,今天暴晒。
周孜柏这一身衣服昨天都被雨水浇透,今天经过太阳一晒整个人像是要发霉,黏黏糊糊地挂在身上,不过他已经无心在意这些。
面前是望不见头的台阶。
石阶很有年代感,上面有一些裂纹,台阶两侧是茂密的古树,但依旧遮盖不了台阶上的阳光。
周孜柏立身,双手合十,接着向前一步,双腿缓缓归地,双手伸展到身前,额头触地。
苔砖质感冰凉,离近了有一种咸腥的泥土味儿。
周孜柏顶着太阳,慢慢走了一上午才登上了最後一阶台阶。
寺门古朴,极有年代感,却是关着的。
周孜柏敲门,无人应答。片刻後,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出来,道:“今天不开门,周末寺里休息,你来之前不看景区通知吗?”
周孜柏愣住,道:“抱歉,我不知道。”
他吃了个闭门羹,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太阳更大的,刺得人睁不开眼。
周孜柏只好原路返回,下山很快,但昨晚下了雨,台阶上还湿润,他一个没注意就脚下一滑,差一点一脚踏空,从高高的石阶上翻滚下去。
周孜柏出了一身的冷汗,裤子也被树枝刮漏了,极其狼狈。
走到一个岔路口,路边一个被挂满木牌的姻缘树,随风摇曳着,下面小摊无人看守,自助付款,不过摆得很随便,明显让人觉得很敷衍,这种天气和日子,正常人显然不会趁着寺庙没开门爬上来。
周孜柏却在这里停住了,他上前拿起木牌,沉思很久,才提笔写上了字。
他写的很慢,一笔一画的,似乎在思考什麽事情。
这笔不是很好用,出水断断续续的,像是他此刻的心绪。
不过周孜柏不辞辛苦来到这里,足够虔诚,此刻也极有耐心。
每个字都被描摹了很多遍,像是要刻在木头上面,一块写完,他没有挂上,反倒是放在了旁边,又拿起来了一块。
很快,周孜柏把树下的所有空白木牌都写满,一块一块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树上,才扫了钱转身离开。
树上多了一堆新鲜挂上的牌子,随着风飘摇。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上面写的字竟然都是写给一个人的。
墨迹未干,每块木牌上都工整地写着:
【希望徐霁鸣平安顺遂】
【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