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百年一遇的神境之人,另有其人。”
夜后忽地前倾,黑纱下的眼眸迸射出罕见的焦灼与不安。她咬牙,声音几乎是压着嗓子挤出来的:“为什么我就不能是那个天命之人?”
常叙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敲了敲铜钱,摇头:“我没说你不是,我说的是我看不到。”
夜后眸光骤冷,指尖轻颤,气机微微震荡。
她压抑着情绪,冷声追问:“我要怎么做,我已经吸干了九千个男人,你之前不是说,我吸魂过万能换的一丝天命转机么?”
常叙沉默片刻,指尖铜钱缓缓停下,他抬眸看着夜后,目光里有一丝怜悯,也有一丝不可违逆的冷意。
“九千……已近万数。”
“万魂,可撼气数一线,开一丝天门缝隙。”
他微微一顿,声音更低沉:
“但气数若不应,万魂成灰,亦不过一场自我安慰。”
常叙缓缓收回目光,像是在为她叹息,又像是在为整个江湖叹息。
“天命之人,非人力可夺。气数之生,如江河顺流,天地自然孕育,非你我杀伐之力可断。”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解释道:
“命理有云: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命为根,运为枝,风水为气,德行为护,学识为养。根若歪,枝必斜。气数若不归你,纵使杀尽天下英雄,也只能枉然造业,徒增天怒而已。”
夜后死死盯着他,呼吸微微急促,声音带着一丝隐隐的颤意:
“那……这命数,会不会到我头上?”
常叙垂下眼帘,轻声道:
“——恕我直言。”
他抬起头,眼神第一次变得肃然:
“你所修之法,杀业太重。虽我未见你有‘天谴之相’,但以常理而论——”
他每吐出一个字,气氛便冷一分:
“若你登了神,恐怕不是福泽天下,而是——”
他声音低哑如钟鸣:
“天下苍生之大劫。”
屋内一片死寂,连夜风穿堂而过,都仿佛带着血腥与凛冽。
夜后静静地坐着,指尖缓缓收紧,黑纱下的容颜一片阴暗,眼底深处,似有狂涛暗涌,悄然酝酿。
夜后不服气地抬起头,眼中燃着冷冽的光,声音中带着一丝几近咆哮的质问:
“哪位帝王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代的盛世,不是踩着无数尸体走出来的?”
她雪白指尖敲着膝盖,声音带有一丝倔强:
“我不过是吸一万人的阳气罢了,为何……我就不行?”
常叙声音低缓,却像是暮钟长鸣,压得夜后胸膛发闷:
“我没说——你不行。”
他微微仰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苍凉与叹息:
“天下之势,物极必衰,衰极必苏。”
他顿了顿,继续道:
“如今大势,正处在气数将尽、万象待衰之时。若此时由你登神,恐怕不是‘衰极而复’,而是——衰极更衰。”
常叙微微转头,淡淡地望着夜后,眼神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怜悯和无奈:
“我并不是质疑你的力量。只是感叹——”
“你,生不逢时。”
夜后刚强冷峻的面容,在一瞬间,竟然露出一丝罕见的稚气。
她抬起头,嘴角微微嘟起,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似的顽皮:
“那我不吸了不行了嘛?我不吸了……好不好?我不吸了,这天命之人会不会是我——”
常眼神幽深无波,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有这一瞬的疑问。
他静静看着夜后,声音低沉而平静:
“——你以为,生下来是什么,就能改得了么?”
他指尖缓缓拨弄着破旧铜钱,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深渊传来:
“你本就是极阴之体,生而属阴暗之极,命格所系,注定以吸人阳气为生。这是你的本源,是你诞生在这个天地之间的代价。”
“你若不吸,便是断了自身命机,逆了你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