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弟弟谢玦语无伦次的哭声:“哥!你快回来吧!妈妈丶妈妈晕过去了,家里丶家里来了好多人,妈妈现在在医院抢救,爸爸他失踪了……”
宛如晴天霹雳,谢钰元勉强稳住自己,一边飞一般地往教学楼梯下跑一边急问:“你说什麽?你说清楚……妈妈怎麽样了?爸呢?怎麽回事?……”
谢玦哭个不停:“妈妈还在抢救,我不知道……他们说爸爸的公司破産了,我们找不到他,谁都找不到他……他们说爸爸可能想不开……”
谢钰元只觉天旋地转,头一阵一阵地发蒙,他已经完全没法思考了,只能一边往宿舍飞速地跑一边说:“我马上回去,你等我回去……会没事的……”
谢钰元飞奔回宿舍拿上身份证和钥匙,拜托同学帮他向辅导员请假,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离开了学校,踏上了回家的飞机。
回家之後,谢钰元才知道家里的公司之前出了问题,原本父亲和傅氏达成了合作,以为能解决那时的问题,没想到之後和傅氏的合作项目暴雷,反而使公司陷入了重大危机。
关键时刻,傅连城从中作梗导致父亲拿不到银行贷款,资金链断裂,项目泡汤,还欠下一笔巨额违约金。
傅连城,就是傅权霄的父亲。
这一切都是傅连城设下的圈套,公司资金链断裂引起一系列雪崩,傅连城落井下石,原有的地皮丶市场被傅氏迅速吞并,谢钰元的父亲多方奔走,仍然回天无力,公司破産,债台高筑。
几十年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父亲受不了打击,忽然之间失踪了,谢钰元的母亲得知消息,忧惧之下突发脑溢血进了icu。
一夕之间,谢钰元的世界好像突然坍塌了,他茫然地坐在医院icu外长长的走廊长椅上,守着昏迷不醒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母亲,前所未有的惶恐无助。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他记得,去年父亲和傅氏还合作过,那段时间父亲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受此影响,母亲也和煦了不少,家里的氛围逐渐有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一切都变好了。
为什麽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医院给母亲下了病危通知书,父亲失踪了好几天,生不见人丶死不见尸。
他们说,父亲失踪前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可能想不开,凶多吉少了,就像很多破産後想不开自尽的老板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一切都是混沌的,谢钰元不知道是怎麽熬过的这段时间,每一天都仿佛暗无天日。
他无数次在深夜惊醒,担心从医院或警局传来不好的消息,担心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担心看到社会新闻,某地发现男尸,经辨认是他的父亲。
五天後,谢钰元的母亲醒来了,转到了普通病房,医生说度过了危险期,但还要继续观察治疗。
父亲仍然渺无音讯,谢钰元向学校请了长假,他变得很忙碌,忙母亲的病,忙着和警察接洽,用尽一切办法寻找父亲,忙着应付各怀心思的亲戚们,忙债务,忙筹钱,弟弟谢玦还小,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身上。
再次见到傅权霄的时候,谢钰元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回来了,回来干什麽?
傅权霄终于摆脱了家里的控制,费尽千辛万苦回到国内时,才知道谢钰元家里出事了。始作俑者,正是他生理上的“父亲”,傅连城。
得知消息後他五内俱焚,飞奔到医院寻找谢钰元,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麽会这样?
在他被强送出国之前,傅连城还曾和谢钰元的父亲在酒会上把酒言欢,两家还有过合作。
傅连城,为什麽要对谢家下手!
当看到脸色苍白丶瘦了一圈的谢钰元时,他心痛欲死,想要安慰他,想抱住他告诉他他回来了,他会帮他的,会没事的,然而谢钰元只是冷冷地推开他,告诉他,他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拼命地向谢钰元解释,他不是故意消失的,他被傅连城强送出国严加看管,被收走了一切身份证件和通讯工具,被关在国外限制了自由,他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然而怎麽解释都没用了。
两家已成仇寇,无法改变的现实。
谢钰元怎麽可能听进傅权霄的任何解释,他的家庭几乎被傅权霄的父亲搞得家破人亡,母亲至今还躺在医院里,父亲失踪,生死不知,他怎麽可能接受他的所谓解释,怎麽可能再接受他?
甚至傅权霄之前突然的消失,都更像是一种预谋和背叛。
憎恶也好,迁怒也罢,他不可能再接受他,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
傅权霄从未有过的无力和惶恐,他想帮他照顾母亲,想办法努力地帮谢钰元寻找他的父亲,可他说什麽做什麽都没用,谢钰元不允许他再靠近他,不允许他踏入医院一步。
他找傅连城激烈争吵过,试图扭转局势,然而人微言轻,没有人会听他的,他太弱小了,什麽都无法改变。
那一天,是一个阴雨天。
谢钰元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傅权霄,他以为他放弃了,继续回去留学,去当他的大少爷。
这样也好,他每天忙碌于医院丶警局丶家里三点一线,晚上在医院陪床照顾母亲,白天回来做饭带过去,同时还要处理各种杂事丶去警局打听父亲的消息,没有任何馀力去想别的。
这一天谢钰元从医院回来,快走到家门口时,他的脚步突地顿住。
傅权霄正站在他家门口前,身上已经被雨浸湿,形容狼狈,怀里抱着什麽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护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傅权霄看到谢钰元过来了,眼睛一亮,抱着东西急忙向他走了一步:“钰元……”
谢钰元被他的声音惊醒,一下回过了神,他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麽?”
傅权霄被他冷漠的目光定在原地,惶惶然地不敢上前,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和傅连城断绝关系了……这几天我被关起来了,不是丶不是故意消失的……我找到机会逃出来,我丶我以为你在家,就在外面等你……”
他絮絮地说着,然而谢钰元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无动于衷,傅权霄的心中逐渐弥漫上惶恐:“我……以後我和傅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钰元略过他,径自向家门走去,低头拿钥匙开门,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我很忙。”
“钰元,钰元!”眼看谢钰元开门进屋,要关上门,傅权霄一下着急了,他连忙抵住门推开,有些慌乱地打开怀中一直抱着的袋子,捧出一个包装简朴的方盒:“今天……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我做了个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