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婶婶万安。”沈霁弯腰行了晚辈礼。柳湘和蔼道:“观瑾也来了。”叶云刀笑说:“今日得知柳妹妹家里置了新宅,我们夫妻两个唯恐是侯府哪里招待不周,这不慌里慌张赶过来,倒叫妹妹你看了笑话。”柳湘把人迎进正厅:“表嫂哪里的话,当年我夫君蒙难牵连甚广,连家中亲戚都退避三舍恨不能避如蛇蝎,唯有永安侯府愿意接纳我们母女为我们提供避难之所。”想起当年事,柳湘也是多叹:“虽说姑母与我有着血亲,可我也知晓若非侯爷夫人点头,我与女儿怎能如客人般在府里住上这么些年。”叶云刀忙道:“当年一案明眼人都能看出宋大人蒙冤遭难,我家老侯爷早些年受过宋老爷子的恩惠,你又是母亲的亲侄女,咱家又岂能袖手旁观?”柳湘一惊,忙问起其中缘由。原来宋老爷子早年在擎洲任过刺史,当年北狄突然发难,老侯爷率军北上镇压叛乱,可由于朝中蠹虫甚多军粮层层盘剥,到边关已所剩无几。而此时,是宋老爷子站出来集整个擎洲之力为军中筹粮食物资,组织民众下属为边关做好有力后勤。这一战,是险胜。若非没有筹来的粮食物资,说不得还要惨败,到时候边关不守死伤无数哀鸿遍野,永安侯府也要落个败兵之罪。事后老侯爷上书大大褒扬了擎洲刺史,宋老爷子也因此调任酆京,平步青云。虽说宋老爷子是为了国家、百姓,能对得起身上这身官服,但永安侯府如何不承这份情,本也想往来走动,老侯爷佩服宋老爷子的风骨甚至想结为亲家。奈何宋家为官清正,提点老侯爷先皇最是忌讳文官与武将结亲,那些都是他的分内事,且朝廷也给了封赏,不便再居功。于是乎,两家即便后来走动也同其他同僚无甚区别,自老侯爷宋老爷子前后仙去后,知晓这件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柳湘听明白前因后果,想起这些年在侯府,姑母时不时提点对自己有恩情的模样……她总以为侯爷夫人看在继母的面子,便是对她这打秋风的穷亲戚也不好多说,却从不知晓,父辈间还有这样一段往事。眼见母亲愣神,宋妤凝温声感慨:“幼时我去书房玩耍,犹记得爷爷博古架上摆着沙盘小旗,还疑惑那是什么东西。”柳湘缓过神来,忙道:“是呢,我跟夫君也奇怪,公爹一个文臣倒是对兵法用阵了如指掌,连看戏最爱听的都是定军山。”叶云刀也捡着当年趣事儿说了不少,是客套话玩笑话都讲过了,眼看夕阳西下,院里花丛都渡上了一层淡金色,才落回正题。“凝儿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柳湘微愣:“嗯,年底的生辰,若发作晚些还得叫她少一岁。”叶云刀亲热攀上柳湘的手背:“我呀当年生观瑾时疼得厉害,偏是侯爷疼我不忍我再受罪,这么些年也只得观瑾一个儿子,实在是眼馋你们有闺女的。”柳湘似有所感,却碍于身份不敢挑明:“表嫂这话说得,侯府庇护了凝儿这么些年,便是要她往后做亲生女儿侍奉孝顺也是使得的。”叶云刀嗔过来一眼:“凝儿这般好,我又怎么忍心夺你这个母亲的心头好?不过这辈子我与凝儿虽没有母女亲缘,却不知有没有福分得个婆媳缘分?”柳湘心尖一跳,下意识看过来:“这、这……”叶云刀按住她的手背:“一家有女百家求,我知晓凝儿这么优秀想要求娶的人家数不胜数,但是你看我家观瑾也不算差的,年纪轻轻领了大理寺的差事办下几件大案要案,没有靠父辈庇荫不到一年时间就升任大理寺少卿,可见是个有本事的。”“而且我们两家知根知底,你也晓得咱们家最忌讳那起子宠妾灭妻的祸根苗,府里除了二老爷那房有些不着调,却也从不敢闹出个妾室姨娘庶子庶女来!”柳湘一阵恍惚。看叶云刀如此费心卖力的推销自家儿子,好似生怕她不同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家是什么皇亲国戚,值得永安侯府这般重视。柳湘看了眼世子,想起过往种种,即便心里惊喜万分,也没着急答应下来:“这件事,到底是他们一辈子的人生大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要他们自己愿意啊。”不等叶云刀开口,沈霁忙俯身一礼,不复往日世家公子的矜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观瑾是诚心求娶表妹的。”叶云刀补充:“虽是诚心求娶,但咱们也没有逼亲的意思,能不能成还是要看宋家的意思。”装相这么些年,宋妤凝早就学会精准控制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