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了。”她把香插在香炉里,对永安侯道:“给你父亲母亲上柱香吧。”这话永安侯拒绝不得,接过继母手中的香,上给父母亲。叶云刀和沈霁也一样。祠堂里燃起檀香,是雪梨香,温润醇厚的檀香中带着淡淡清甜的果香,悠长细腻。老夫人看向香烟缭绕的牌位,“这是你母亲最喜欢的香,连你爹都不知道,而你那时候还小,要不是我,可就真没人记得她喜欢什么香了。”永安侯愣了愣。自他继任爵位,夫人接过侯府管家权时,祠堂里上香便一直采买的这种线香,虽说贵了些,但是敬奉先祖要心诚,便是后来打仗军费紧张,管家说要裁撤府里开销,他都没有削减祠堂的开支。而他现在才知道,这原是生母最喜欢的香。想到幼时,他年少丧母,所有人都言他爹会再娶,他也害怕爹给他娶个厉害继母回来,当得知新母亲是生母的好友,自己也见过几面,很是温柔良善,才放下心来。父亲再娶后,新母亲一如既往地疼爱他、关心他,就连弟弟出生后都没有对他太过忽视。可不知怎么,随着年龄渐长,这对半路母子之间出现了隔阂。而他也年岁大了,与继母之间也应保持距离,便渐渐生疏起来,演化到如今居然要联合外人去害他儿子的程度。永安侯正要张嘴问询,被老夫人淡淡打断:“那些事,我不必跟你解释。有什么,等我百年之后下去,自会跟你娘掰扯清楚。”沈霁上前一步,拱身稽首,“祖母还是解释解释为好,孙儿当真不知哪里惹了祖母不喜,要祖母对孙儿下如此狠手。”“狠手?”老夫人看过来,“一些莫须有的构陷也脱身不了,你往后也不必在官场上混了。”“……”沈霁险些气笑了,“难不成祖母里通外人构陷孙儿,还是为了给我添些历练吗?”“是,也不是。”老夫人默了默,缓缓上前两步,扇了扇容卿牌位前孤零零的一炷香,让它燃得更快些,“你长得很像你祖母,嫡亲的那个。有时候我都在想,怎么生下来不是个女孩儿,不然该有多漂亮。”永安侯早忘了母亲的长相,只能看向儿子,勉强辨认出一些痕迹。沈霁听出两位祖母年轻时可能有些牵扯,再看看两个牌位前的香炉,沉默没再开口。“过些日子,我会回南平老家,老二老三你多管着些,太荒唐闯出祸遭罪受牵连还是你们自己。”老夫人看向他们一家三口,“还有我的老伙计,这么大年纪,小时候还抱过你养过你,你也真下得去狠手。”永安侯沉声,“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母亲不干这等糊涂事儿,我也不会用私刑对付竹姑姑。”“糊涂?我可不糊涂。”老夫人转身离开祠堂,“人生在世这么长,不做点坏事儿,真的很难平心静气面对你们和和美美的一家子。”当沈霁给宋妤凝讲述祠堂发生的一切后,她沉默半晌后问:“祖母没有提到我吗?”“许是不想我们迁怒你,你毕竟是她侄孙女。”宋妤凝有些怅然,“可能是吧。”虽说姑祖母对她的好,是有要求的好,但终归是相处多年的长辈,现在离家远去,连送都不许去送,怕是此去一遭,再难相见了。沈霁倾身抱住她,“祖母远远走开也好,不然我每次见她都忍不住想起她挑唆我俩关系的事儿。”若非他及时醒悟,现在指不定怎么追悔莫及,逼迫人妻呢。宋妤凝胳膊肘他一下,推开:“你自己耍酷不爱理人,别什么都怪在旁人身上!”他挑眉,“你那会儿一时娇嗔卖乖一时冷漠含霜,我怎知你不是在耍着我玩?”她羞恼道:“沈观瑾!你是不是要同我翻旧账!?”“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那会儿干什么要拿两幅面孔捉弄我?”宋妤凝撇过头去,“你觉得是捉弄就是捉弄吧。”少女时期的小姑娘总有些莫名的自尊心,大人让她去讨好明明玩得很好也很有好感的大哥哥,那种无法反抗的羞耻感变渐渐成了自厌和自弃,全数投射在对方身上。所以她只固执地完成娘给她的任务,其余时候对沈霁这个人是纯粹的漠不关心,甚至是报复性无视。好似也在间接向自己证明,她不是愿意讨好别人的人。沈霁移向她视线的方向,“捉弄便捉弄,反正我也常常捉弄你,大家你来我往才有意思。”话音落下,宋妤凝立刻怀疑地看过来,“你还做了什么瞒着我?”“什么瞒着,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