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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里的纸(第1页)

娃娃里的纸

那张纸被折叠成了很小的方块,边缘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皱,像片干枯的玉兰花瓣。

江熠把它小心翼翼地展开,借着微弱的星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是林微的字。

笔画很轻,有些地方甚至断了,像是写的时候很费力,笔尖在纸上反复磨蹭,才留下浅浅的痕迹。他认得这种笔迹——她咳得厉害时,在素描本上画监狱铁门,线条就是这样抖的。

“想教你说‘甜’……”

只有半句话,後面是道长长的墨痕,像被眼泪晕开的,又像是铅笔突然滚落时划出的。

江熠的呼吸瞬间停了。

甜。

这个字像颗橘子糖,在他舌尖炸开,带着又酸又涩的味道。他想起林微练发音的样子——她总是捏着颗橘子糖,鼓起腮帮,努力让气音穿过喉咙,发出“ti-an”的音。可气流总在中途散开,像被风吹散的花瓣,最後只变成气音的“啊……”

“像小猫叫,”他那时总笑着说,把另一颗糖塞进她手心,“多练几次就好了,我们微微最聪明。”

她会红着脸瞪他,指尖却飞快地比手语“你才是猫”,睫毛上沾着的阳光,比糖纸还亮。

後来在狱中第一次探视,隔着厚厚的玻璃,她用气音说“阿熠”,虽然还带着嘶哑,却清晰得像穿过云层的月光。

他那时多高兴啊,隔着玻璃亲了亲她指尖的影子,心里想:等出去了,一定要教她喊“甜”,教她喊“家”,教她喊所有温暖的词。

可他没等到。

他出狱後在树洞里找到的铁盒里,有本她的素描本,最後一页画着海边星空,星星旁边写着“想教阿熠说‘亮’”;张阿姨说,她最後住院时,总对着窗外的玉兰树发呆,护士听见她用气音念叨“香……”;现在,这半张信纸上,是

“想教你说‘甜’……”

原来她一直在学,在等,在盼着有一天,能亲口对他说出这些词。

“微微……”江熠把那张纸按在胸口,像按住一颗正在流血的心脏。海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布娃娃身上的尘土味,带着苏婉发间的海水味,带着素描本里的玉兰香,都变成了扎进心里的针。

“甜……”他对着浪花轻声说,努力模仿着记忆里她发气音的样子。这个字他练了很久,在书店整理她的画时,在海边移栽玉兰树时,在给孩子们讲手语故事时,总在心里默默练习,像她当年练“阿熠”那样认真。

可说出声时,还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婉靠在他怀里,抱着布娃娃,眼神里忽然有了点清明。她指着江熠手里的纸,又指了指布娃娃的口袋,轻声说:“微微怕黑……总把东西藏在娃娃里……”

江熠的心猛地一颤。

他想起林微的枕头下总藏着那颗石头,想起她把全家福藏在素描本夹层里,想起她咳血时慌忙把病历塞进铁盒……这个从小就缺乏安全感的女孩,习惯了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守住那些脆弱的温暖。

那这个布娃娃,是不是她特意留给妈妈的?

“妈,这娃娃……”他试探着问。

“微微送我的,”苏婉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骄傲,“她说‘妈妈抱着娃娃,就像抱着微微’……她说等她病好了,就来海边接我,带玉兰树来……”

她的话断断续续,像碎玻璃拼成的画,可江熠却突然懂了。

林微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了。她在最後那些日子里,一定偷偷来看过妈妈,把这个布娃娃留给她,把这半张信纸藏在娃娃口袋里,告诉她“等我来接你”——不是为了骗她,而是想给她留个念想,留个支撑着活下去的盼头。

就像当年在货车厢里,江熠把半块馒头塞给她,说“等我引开他们,你往有光的地方跑”;就像他被警察带走时,用唇语说“忘了我”,其实是想让她好好活着;就像她在信里说

“天上的星星最亮的那颗是我”,是怕他觉得孤单。

用最笨拙的方式,给彼此留着最温柔的念想。

“妈,我们带玉兰树来好不好?”江熠扶着她往回走,沙滩上的脚印歪歪扭扭,像两条纠缠的线,“种在院子里,等花开了,就像微微在笑……”

苏婉点点头,抱着布娃娃的手臂紧了紧,嘴里又开始哼那不成调的曲子。这次江熠听清楚了,那旋律里藏着句模糊的词:“糖……甜……”

是林微小时候,苏婉教她唱的童谣。那时林微刚学会说“糖”,总缠着要橘子糖,苏婉就编了这首歌哄她,歌词里全是“甜”“香”“暖”这些柔软的词。

江熠的眼眶又热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半张信纸,看着上面那道长长的墨痕,突然觉得,林微其实没留下遗憾。

她教会了他说“微微”,教会了他如何去爱,教会了他即使在黑暗里,也要守住心里的光。而她没说完的“甜”,他会替她继续说下去——对着海边的玉兰树说,对着妈妈哼的童谣说,对着每个来书店听故事的孩子说。

就像她画的绘本结局那样,即使不能在现实里重逢,他们的羁绊也会像礁石上的藤蔓,在岁月里蔓延,在海风里生长,永远不会枯萎。

回到海边的小屋时,月光已经铺满了院子。江熠把苏婉安顿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被子上绣着玉兰花瓣,是他照着林微的画绣的。

他坐在门槛上,把那张半张信纸夹进素描本里,夹在画着橘子糖的那一页。然後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石头,一颗是林微给他的,边缘被磨得光滑;一颗是他在礁石缝里捡的,形状很像当年货车厢里那块。

他把两颗石头并排放在窗台上,月光落在上面,像撒了层糖霜。

“微微,”他对着月光轻声说,声音清亮得像破壳的雀音,“我学会说‘甜’了。”

风穿过院子里的玉兰树,叶子沙沙作响,像谁在回应。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节奏和苏婉哼的童谣重合,带着橘子糖的甜味,漫过了整个夜晚。

江熠知道,从现在起,这片海不再只是等待的地方。

它会盛着妈妈的童谣,盛着林微没说完的话,盛着他馀生的思念,把“甜”的故事,说给每个潮起潮落的日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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