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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照片说话(第1页)

对着照片说话

福利院的旧屋漏了雨,墙皮像受潮的纸一样卷起来,露出里面暗黄色的砖。江熠踩着木梯补屋顶时,槐树叶的影子落在他手背上,晃得人眼晕——这棵槐树是林微当年画得最多的,她说“槐花落在纸上,像撒了把碎雪”。

他从梯子上下来时,裤脚沾了片玉兰花瓣。是从海边移栽的那棵树上飘来的,风裹着花瓣跑了二里地,还是找到了这里。江熠把花瓣夹进素描本,夹在画着福利院玉兰树的那一页,两朵不同时空的花在纸页间相遇,像场沉默的拥抱。

屋里的木桌被他擦得发亮,上面摆着个相框。照片是张阿姨拍的,林微站在玉兰树下,穿着他送的蓝裙子,领口别着他刻的木簪,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手里还捏着支没画完的铅笔。

江熠坐在桌前,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她的发梢。照片有点褪色了,她鬓角的碎发在阳光下泛着的金芒,已经淡成了浅灰,像被岁月蒙了层纱。

“今天玉兰开了,比去年的大。”他开口说话,声音有点涩,像久未上油的门轴,“我数了数,有二十七朵,你以前总说‘单数的花会带来好运’,不知道算不算。”

他拿起桌边的喷壶,往窗台上的仙人掌喷水。这盆仙人掌是林微养的,她说“它不用常浇水,像我们一样能扛”。她走後,仙人掌枯过一次,江熠把它挖出来,泡在温水里,竟然又冒出了新绿,现在已经比当年大了一圈,边缘的刺软乎乎的,像她画里总爱添的绒毛。

“张阿姨昨天来了,给你带了新摘的槐花。”他继续说,指尖在照片边缘的木纹上划着圈,“她老念叨你小时候偷摘槐花被扎到手,举着流血的手指哭,眼泪掉在花瓣上,倒像给花添了露珠。”

阳光从窗棂钻进来,在桌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慢慢爬到照片上林微的裙摆。

江熠想起她总爱把槐花塞进素描本,说“这样纸页就会带着甜味”,现在那本素描本的纸页间,确实还留着淡淡的香,混着玉兰的气息,成了这间旧屋里唯一的暖。

他起身去厨房烧水,铝壶放在火上时,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林微发“滋”音时漏风的气音。她以前总学不会这个音,急得脸通红,他就把橘子糖塞进她嘴里:“含着糖练,气就顺了。”

水开了,他泡了杯槐花茶,放在照片对面的小凳上。茶杯是两个成对的粗瓷杯,另一个在林微走後,被他不小心摔了,碎片埋在玉兰树下,他想“这样它就能一直陪着她喜欢的花了”。

“你教我的手语,我开始教孩子们了。”江熠喝了口茶,槐花香在舌尖散开,带着点清苦,“有个小哑巴男孩,跟你小时候一样,总爱躲在树後看别人玩,我教他比‘朋友’,他学了三天才学会,指尖抖得像你画里的蝴蝶。”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布包,里面是林微没织完的围巾,藏蓝色的线,织到一半时被她咳血染红了一小块,她就再也没动过。江熠把线续上,笨拙地往下织,针脚歪歪扭扭的,像他写的字。

“你看,我学会织围巾了。”他举起织了半截的围巾,对着照片晃了晃,“以前你总笑我‘连鞋带都系不好’,现在知道了吧,我只是不想学,不是学不会。”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眼角却有点湿。

他想起林微坐在玉兰树下织围巾的样子,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发顶,她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线团间,像在跳一支温柔的舞,而他就趴在旁边的石桌上,画她低垂的眉眼,画她被风吹起的发丝,画她织到一半时突然擡头对他笑的瞬间。

那时的日子,慢得像玉兰花开的速度,每一秒都带着甜味。

暮色漫进屋里时,江熠把围巾叠好,放回布包。他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的晚霞,红得像林微画里的颜料。远处传来瘸腿猫“喵呜”的叫声,它总爱在傍晚准时回来,蹭他的裤腿要猫粮——这只猫是林微在福利院门口捡的,後腿瘸了,她就给它取名“石头”,说“石头最硬,能扛住所有疼”。

“石头今天抓了只老鼠,被我夸了,现在正得意呢。”江熠对着照片笑,“它还是总趴在你的素描本上,尾巴圈着本子,像在守着什麽宝贝,我想,它一定是知道,那里面藏着你所有的秘密。”

他把猫粮倒在旧瓷碗里,石头一瘸一拐地跑过来,头也不擡地吃着。江熠蹲在旁边摸它的背,它的毛被晒得很暖,像林微手心的温度。

“我把你的画整理出来了,想出版成绘本。”他的声音轻下来,带着点不确定,“出版社说太悲伤了,可我觉得,悲伤里也藏着甜,就像你总说‘苦过才知道糖有多甜’。”

月光爬上窗台时,江熠把照片收进相框,放进抽屉最深处,上面压着那本素描本。他知道,不用一直看着照片,林微也就在这里——在漏雨的屋顶下,在飘香的槐花茶里,在歪歪扭扭的围巾针脚中,在石头呼噜呼噜的睡梦里,在这间旧屋的每一缕气息里。

他吹灭油灯,屋里陷入一片温柔的黑。

远处的海浪声隐隐传来,混着玉兰花瓣落地的轻响,像林微在他耳边轻轻说:“阿熠,我就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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