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面具的男女面面相觑,大都未曾读懂徐桥月的弦外之音,唯有寥寥几人心照不宣地变了脸色。
他们明白,徐桥月所指的便是前些时候新颁布的规矩,青院着重收集的皇室秘闻。
只是无人敢做出头鸟,都默默缩着脑袋躲在暗处。
徐桥月心寒不已。
青院的能人异士皆是有公子亲顾茅庐所请,更不论公子于他们有恩情,却不料此中仍旧生了叛徒。
“无妨,往後若发觉疏漏之处,来我隔间详谈即可。”
她神情自若地说罢,转身重新放下隔间的门帘。
其馀人等满头雾水地继续忙碌自己手头的事情,唯有心怀不轨之人环顾四周,心下跃跃欲试。
姜太公钓鱼,讲究的是愿者上鈎。
按耐不住急性的鱼儿果然上鈎,并且还是两条。
他们恰好错开彼此,于不同时间前来寻找徐桥月,吐露着不为人知的皇室秘闻。
一个讲述太子借马匪之故绞杀李御史全家,另一个则讲述宸王故意用未婚妻的性命来炸毁思凡楼。
徐桥月不露声色,默默将其记载归档。
他们借皇室秘闻为由,不约而同地向徐桥月套话,试探着公子生前珍藏的宝贝究竟在哪。
她耐着性子避而不答,礼貌送客。
待隔间重归于寂静,徐桥月双拳紧握,右手的笔杆被巨大的力道生生捏断。
深夜时分,已是月上柳梢头,外边全都静悄悄地没了声响。
徐桥月才从她乱糟糟的桌面上翻出藏好的钥匙,蹑手蹑脚地走向地底最深层的暗室。
暗室内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与潮湿并存,周围的爬虫顺着脚裸爬上徐桥月的小腿。
她恍若未觉,熟练地搬开墙壁的某块砖头,随即便出现了个四四方方的暗格,其中存放着珍贵的玉盒。
这便是外界竭尽所能想要寻求的东西,亦是公子留给他们最重要的遗物,
玉制的盒子周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青竹暗纹,比沈令仪在赏花宴上所见赝品更为精致生动。
玉盒是从内而外扣着暗锁,在没能找到正确的机关前无法轻易打开,试错过多更会引燃内里存放的火石,造成玉盒自毁。
公子精巧的机关术,世人无与伦比。
徐桥月回头确认跟踪之人不敢靠近,便悄然从袖中掏出外观相差无几假盒,快速放回暗格中。
待得她离开锁好暗室,阴影处躲藏着的两道身影错开现身,互相并未察觉。
趁着月色未眠,徐桥月马不停蹄地赶路前往宸王府。
新花声称沈令仪实在难眠,想吃对街的绿豆糕,出府後便在附近的暗巷里同徐桥月接头,令其提着糕点重新混进宸王府。
徐桥月刻意模仿着声线,加之夜色浓暗,相貌更是模糊,如此得以顺利来到琉璃院中。
“你既然决定了,我便将玉盒从青院取出。”
沈令仪点燃油灯,仔细检查着玉盒的每一处细节:“赏花宴确实是我疏忽,竟被赝品给迷了眼。”
说罢,她利落地咬破手指,将鲜血涂抹在底面不起眼的青竹缝隙之中。
“从前我舍不得破坏兄长的东西,现下想来倒是十分糊涂。”
徐桥月究竟落座,翘着腿,语气愤然:“你猜的果然没错,而且青院的叛徒至少有两位。”
“他们背叛兄长,我不会给他们留好下场的。”
沈令仪眸色暗沉,挑眉间阴森森地笑起来:“两虎相争,隔岸观火的到底我可学得明明白白的,”
“宸王之事,你切莫急躁。”徐桥月读懂她话里有话,忍不住劝慰道,“陆鸿晏这块跳板我们还用得上,何况凭借式微的青院,我们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沈令仪仔细抚摸着玉盒,“青院重要的情报你都转移好了吗?”
“纸质情报我已全然亲手誊抄,至于其馀物件,我也暗中转移至新的去处。”徐桥月谈起此事,仍然心有馀悸,“若非转移及时,只怕泄密的东西还会更多。”
“桥月姐姐,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沈令仪将玉盒暂时藏在床榻下,猝不及防地起身抱住她:“兄长走後,你便随时都忙得不可开交,年年无休实在是太辛苦。”
“傻瓜令仪,怎麽突然说得这麽矫情。”
徐桥月嘴上嫌弃,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涌起暖流:“你与我共同守护着公子生前的基业,这便足以令我满足。”
“可我。。。。。。”
“令仪切莫自谦。”徐桥月笑着捂住她的樱唇,“你向来心思细腻,计划周密,这次青院的劫难我们一定会顺利度过的。”
沈令仪不语,抱着徐桥月的双臂收得更紧。
若妄图安然栖居于宸王府,只怕和自寻死路毫无差别。
守护青院是她唯一的退路,也是她坚定不移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