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拿到布包的瞬间,便认出兄长拙劣的绣技。
或许这便是裴文礼当初设计她落水的缘故吧。
“睡前没有服药吗?”
陆鸿晏低哑的嗓音骤然响起。
思绪被猝不及防地打断,沈令仪沉默片刻:“我不想喝。”
“难怪半天睡不着。”
陆鸿晏无奈起身,熟练地拉开床头抽屉,翻找出盛满药水的瓷瓶递给她。
沈令仪摇头坚定拒绝:“我说过我不想。”
他日日都逼迫她睡前服用苦涩的药水,扬言称其能够助眠,沈令仪却不相信药效仅限于此,定然还有其他用途。
她更加排斥着药水,转头闭目假寐。
陆鸿晏眉心紧蹙:“长期失眠你会死的。”
“如今这般茍延残喘地活着倒不如去死。”
沈令仪的睫毛微微颤动,嘲讽地嗤笑道。
瓷瓶在陆鸿晏掌心被捏得微微温热,他听着沈令仪决绝的语调,心底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你为何就不愿意听话些呢?”
陆鸿晏强硬地扳过她的肩膀,强行使得沈令仪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手掌牢牢地控制住她的後脑勺,捏开她的嘴唇便将药水灌了进去。
沈令仪剧烈地咳嗽起来,苦涩的药水顺着嘴角溢出,落下晕开在柔软的云丝缎里。
陆鸿晏心扉泛着难言的刺痛,言语里暗含着霸道与狠戾:“本王偏偏就不允许你死。”
“你以为你是谁,是主宰所有人命运的神灵吗?”沈令仪擡手狠狠擦去脸颊上的药渍,“我不信神灵,也不信命运,更不会相信你。”
夜色依旧深沉,气氛愈发沉重且诡异。
沈令仪被迫枕在陆鸿晏的手臂上,特制的药效发作迅猛,困意旋即席卷而来。
陆鸿晏低头凝视,感受着她呼吸逐渐平稳。
敏锐如她,定然猜测出药水并非全然为助眠所用。长期封xue导致经脉不畅,若不辅之以药物调养,沈令仪的生命便会迅速地油尽灯枯掉。
陆鸿晏将她抱得更紧,嗅着沈令仪发丝里隐隐传来的幽香,合上眼眸浅浅睡去。
未过几日,薛长沅忽然携礼拜访。
沈令仪难得多言,谈笑间虽然报喜不报忧,薛长沅却仍旧从她憔悴的脸色里窥探出苦楚。
“本以为同宸王成婚後便万事大吉,不成想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沈令仪轻拍她的手背,忆起往昔:“从前你总说我口无遮拦,现在你却比我更甚。”
薛长沅神情郁郁:“不吐不快罢了。”
她的来因不仅仅是想念闺中密友,薛长沅支支吾吾半天後,终于难为情地说道:“母亲说我年纪确实不小,婚事应该及早定下。”
沈令仪知晓她和祁明朗之间暗流涌动的氛围,误以为二人终于修成正果:“你和祁明朗是否将要。。。。。。”
“并非如此。”薛长沅霎时哽咽住,颤抖着肩膀眼泪夺眶而出,“令仪,你能不能帮帮我。。。。。。”
原来永宁侯党羽毅然决然地倒戈向东宫一派,而薛家则是坚决向陆鸿晏投诚,立场相悖的两家彻彻底底地相敌对,绝无可能结秦晋之好。
沈令仪安慰地抱着她的肩膀,恍若浆糊般的脑袋思考半晌,也未能够想出应对之策:“不若先拖着,待我们再多想想办法。”
“真的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