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当她发觉沈令仪重新能够站立行走,泪水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滑落,掐着掌心的痛感确认着并非是幻觉作祟。
简单叙旧後,沈令仪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账簿的下落。
新花闻言,神色果然立即转为凛然:“当年小姐在地牢被断定身亡後,柔嘉公主便悄然派人召奴婢入公主府。”
那本账簿确实是为记账所用,可账目的数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记载着的采购之物。
“柔嘉公主曾言,即使小姐不幸葬身于鼠疫,她依旧会坚持履行她的承诺。。。。。。”
新花所言,与青院消息相差无几。
沈令仪蹙眉沉思:“所以那本账簿现在何处?”
“为避免生疑,柔嘉公主吩咐奴婢说,要将僞造的抄本藏进御花园假山石洞里。”
新花领着沈令仪往琉璃院寝殿里去:“真正的账簿依旧好好地保管在奴婢手上。”
熟悉的寝殿陈设映入眼帘,那些熄灭多年的火盆依旧保持在原位未曾挪动,柔软的云丝缎边缘随着季节湿度,边角开始泛起微黄。
沈令仪纵容自己陷在榻里,将脸颊暂且埋进旧窝。
新花腰间别着一连串的钥匙,走起路来碰撞出清脆的响动。
这些年来,陆鸿晏有意将琉璃院全数交由她来打理。而新花为了避免外人进来破坏沈令仪的东西,事事也都亲力亲为。
她熟练地挑选出专属于床旁木柜的那一把,账簿就压在那些存放剪纸的木盒最底端。
眼前种种,恍若隔世。
沈令仪艰难地抑制住翻涌的泪意。
她翻开账簿,将注意力集中在字里行间。
许是在锦城酒馆做掌柜时日久了,沈令仪的首个念头竟然是感叹京都物价约莫有锦城的三四倍不止。
那账簿里乱七八糟地记录着采购清单,从油盐酱醋茶到珍宝玉器无一不有,简直繁杂的不得了。
可沈令仪仔细翻阅着,依旧发掘出每次采购都必有的三样物件来。
硫磺,木炭,矿石。
一硫二硝三木碳,完全符合曾经徐青轩所述之语。(2KNO3+3C+S=K2S+N2+3CO2)
“这清单是从何处获得的?”
沈令仪捏着纸张的手指收紧,差点将脆弱的纸页撕裂开来。
她指尖似有若无地指向那些特殊的采买,新花心有灵犀般霎时领悟其中深意。
“采购单主要由柔嘉公主亲自执笔,另外也还嘱咐奴婢,要多买些东西来掩人耳目。”
“那采购完之後呢?”
新花踮起脚尖,从木柜顶端深处掏出一个铁盒,其外观与存放剪纸的箱匣几乎完全相同。
“由其制成的东西都存放在这里。”
沈令仪解开铁盒锁扣,瞳孔剧缩。
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衆多黑色球丸,远远瞧着还以为是养生美颜的药物,刺-激性的腐臭鸡蛋味飘散开来。
这些可都是火药啊。
沈令仪连忙将敞开的铁盒重新锁好。
柔嘉公主或许是刻意插手东宫内政,寻觅到兄长遗留的配方,在无形之中提前帮沈令仪解决了个大-麻烦。
沈令仪喃喃几句道谢,眺望公主府的方向,低头默哀须臾。
“此事万万不可告知他人。”沈令仪郑重地告诫着新花,“哪怕是陆鸿晏也不行。”
即使新花不知那些黑色球丸究竟是何物,也郑重地点头承诺:“奴婢晓得轻重。”
“柔嘉公主去世後,那些帮忙制药的侍从全都殉葬,如今天底下知晓此事的只有小姐和奴婢了。”
沈令仪环抱住她,哀戚地长叹起来。
温馨的暖意穿插在紧张的氛围里,沈令仪缓缓松开新花说道:“将其重新锁好,我要先去办点要事。”
“二小姐。。。。。。”
新花依依不舍地拽住沈令仪的衣袖:“您还会回来吗?琉璃院奴婢每日都会认真扫洒,您随时都可以回来居住。”
沈令仪笑笑正欲安慰,新花却旋即哽着哭腔,拽着衣袖的手指抓得更紧,生怕她消失不见。
“小姐您要走就把新花一起带走吧。。。。。。”
“傻姑娘,怎麽又哭起来了。”
沈令仪心里万分动容,轻柔地拭去她的眼泪。
“我暂时都会留在宸王府,只是不可居住于琉璃院,更不可以承认曾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