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妃往後便是皇家媳妇,亦是太子妃的亲姐妹和妯娌。”
皇帝吹凉小碗鸡汤,将汤匙递到宜贵妃嘴边,动作亲密又自然:“听闻先前你们之间有些误会,朕以为不必过多纠结,和和睦睦才是最要紧的。”
“父皇所言甚是。”沈令仪柔声回应,“令仪亦是如此想法,要同太子妃重修旧好。”
皇帝满意地点头,低声在宜贵妃耳畔嘀咕几句,惹得她双颊绯红笑意动人。
陆鸿晏安安静静地用膳,对此情此景视若无睹。
温馨的场面因着他冷淡的神色,沈令仪心底也倏然萌生出异样,奈何念头闪过太快,还来不及被她抓住便消逝。
陆鸿晏或许也是为表现夫妻和睦,动筷间也细心地替沈令仪夹着菜,都是素日她爱吃的东西。
沈令仪联想到早膳,不知是否是巧合,陆鸿晏竟竟能把她的口味偏好烂熟于心。
伴君如伴虎,沈令仪姿态温和贤惠,言语亦然是斟酌再斟酌,生怕说错做错惹火上身。
幸而皇帝的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在宜贵妃身上,午膳後嘱咐几句後便离去处理政事。
沈令仪虽然并未用多少膳食,奈何胃里隐隐作痛,只能竭力抑制住想要作呕的冲动。
宜贵妃果然言出必行,将陆鸿晏耳提面命地叮嘱过好些话,才勉勉强强地允许他们离开。
拜别之前,宜贵妃恍然大悟般想起何事,匆匆嘱咐宫女取来厚厚的礼单册递给沈令仪。
“你与尚书府的龉龃不必多讲,这是母妃亲自替你选好的陪嫁,京都贵妇们无人敢在此事上嘲笑你。”
宜贵妃摊开礼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京都各地的酒楼与商铺,背面则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若是潜儿欺负你,尽管进宫来告诉母妃,母妃替你讨回公道。”
沈令仪望着厚重的礼单,顿时潸然泪下。
“怎麽反而惹你哭上了。”
宜贵妃关切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珠,颇有些自责般喃喃道:“莫不是礼单有些寒酸。。。。。。”
沈令仪忙不叠地摇头,破涕为笑:“令仪自幼艰难,不受家人待见,母妃的关切实在令人动容。”
陆鸿晏温柔地将沈令仪搂住,转头安慰着宜贵妃:“她确实多愁善感些,还望母妃勿要计较。”
简单作别,陆鸿晏推着轮椅朝外离去,直到彻底驶出宜贵妃耳目所染处,他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的演技确实精进许多。”
“殿下如此想法,臣妾百口莫辩。”
沈令仪平缓着感动的泪意,适才压抑住的反胃感再度涌现,她高举手臂示意陆鸿晏就此停靠。
“臣妾身体不适,先暂离片刻简单处理。”
说罢,她也不顾陆鸿晏作何反应,兀自摇着轮椅便朝宫道小路里驶去。
瞎猫真的碰上了死耗子,沈令仪虽然不认识路,却阴差阳错误打误撞地来到御花园内。
寻得假山後僻静处,她再也抑制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弓着身体便将所有食物全出呕吐出来。
咽喉被上涌的胃酸灼烧得疼痛,沈令仪难受得眼眶通红,直到胃里干干净净才罢休。
她擦去唇角污秽,整理好仪容便想要离开,却听见静谧的假山後响起相似的声音。
沈令仪不欲过度探究,刚想转身离去,不曾想假山後的人却径直向她走来。
“沈令仪,我们倒还真是有缘。”
柔嘉公主亦是眼眶通红,泪痕布满干枯消瘦的脸颊:“瞧我这记性,现如今应该唤你一句三嫂了。”
或许是同类相吸,沈令仪立即便意识到二人方才所做之事相同。
其实她没想过,柔嘉公主愈发极端的身形于此有关,本就厌食的身体还要日日经受如此摧残。
柔嘉公主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里面是特制的玫瑰玉露,能够掩盖所有气味。”
“多谢公主好意。”沈令仪摇头拒绝,“我对香料难耐,闻着便会头晕胸闷。”
柔嘉公主倒也不强求:“怎麽会到御花园里来?”
“赐婚完礼翌日进宫拜谢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二人的关系算不上最初的争锋相对,却也不能叫做亲密相知,柔嘉公主偶然撞破此事後,倒是心底莫名地浮现起几分惺惺相惜。
“改日我送几瓶无味的玉露到你府上,去味效果显着,你总有用得上的时日。”
她端详着沈令仪明显憔悴的面容,似乎在透过她看见最初的自己:“这法儿子虽有效,久而久之却也难戒掉。”
“你。。。。。。其实很好看。”柔嘉公主咬咬唇,挣扎片刻後徐徐安慰道,“不必糟践自己,去步向我的後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