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
喜鹊穿铜的纹样本就新颖,待陆鸿晏见到轮椅剪纸时,霎时便心领神会般展颜一笑,漾出满池清波的缱绻碎光。
年关将至,事情反而更加繁多。
深夜回府时,他无意间望向琉璃院的方向,屋檐四角坠着的灯笼不再点亮,无端端地觉得冷清。
尽管沈令仪在时,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琉璃院里。
陆鸿晏挑眉,也觉着自己莫名其妙。
又逢寂寥深夜,他处理完鸿胪寺琐事,回到宸王府时侍从们早都安然入睡。
星光黯淡,他毫无困意地于府中漫步,踩着昂贵的金银地砖,不知不觉地便踏进琉璃院。
冬日庭树呈现枯翠的景象,陆鸿晏将袖口里的喜鹊挂上去,茫茫枯翠里便点缀上了一点吉庆之色。
经过多日,揣在袖口中的剪纸已然变得有些皱巴巴,像是眉头紧蹙的生气小人。
他好似从来没见过生气的沈令仪,连赠予那盒融化的红蜡纸时,也未见她流露出丝毫不满之色。
陆鸿晏隐隐约约地猜测,或许她就算生气也会是淡淡的模样,亦或者是如同寺庙祈福那日,无声地委屈落泪。
可为什麽他总觉着,不该是如此呢?
陆鸿晏擡眸穿过窗纸,空落落的琉璃院毫无生气。
没关系,他们很快便会再见了。
每年除夕皇宫都会举办宴席,时而国宴,时而家宴,象征着国力昌盛,庆贺着来年愈加繁荣。
宜贵妃亲自向沈令仪下了请柬,邀请她前往除夕宫宴共同庆贺。
沈令仪摩挲着手中烫金的请帖,心中惴惴不安的同时,也期待着再见沈静姝的场景。
近来东宫可谓诸事不顺,裴文礼自从在打草惊蛇後,箭头淬满的毒液导致其右肩再无法灵活如初,是故太子权衡之下也将青院暂时搁置。
徐桥月将郊外医馆落锁,年关里衆人也被放假归家,青院暗中转移的计划已经进行到尾声。
待过完元宵之後,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新年前夕,除夕之夜。
沈令仪天不亮就得起身,宜贵妃特地派了宫中嬷嬷来教习指点,赴宴衣裙里三层外三层地叠好,沉甸甸地压得她难受。
繁复的金钗与花钿插在云鬓中,描黛眉,点红唇,厚重的脂粉让沈令仪的气色乍然提升。
以至于她望向铜镜中的自己,都觉着无比陌生。
嬷嬷忍不住赞叹:“沈二小姐真是天生丽质,往後也要多穿这些鲜亮的颜色。”
沈令仪垂眸看着裙摆桃夭嫩粉,眼神恍然不知在想什麽。
轮椅被推上马车,新花悄悄拿出糕点来。
夕阳初露,沈令仪劳累整日只觉饿得心慌,狼吞虎咽地将糕点吃下,恢复好精力准备迎接晚宴。
马车抵达宫门後,剩下的路程便只能迈步行进。
沈令仪的轮椅沿着宫道辘辘地响着,引路宫女倒是态度和善,对她这位准宸王妃恭敬有加。
满目都是所差无几的红砖墙,沈令仪看不清这弯曲复杂的宫道究竟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不多时,沈令仪背後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二妹妹请留步。”
沈令仪回眸,沈文彬正挺直着身板站在不远处。
她眸中立即划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厌恶。
那是她的嫡亲兄长,沈震的长子,朝堂势头正猛的後起之秀,被称为清风朗月的小裴祭酒。
沈令仪不得已唤沈文彬兄长,这都让她觉着兄长一词被此人所玷污。
她呈现一副文静乖巧之色,朝他温柔问好。
“前段时日我不在京都,是静姝特地书信于我,告知你的婚讯。”
沈文彬三两步迈到她身旁,随她一起在宫道上前进:“新年後便是婚期,规矩礼节要多学着些,不懂就多问问母亲和静姝,万万不能给沈家丢了脸面。”
沈令仪口头应承着,心中已经是万般不耐烦。
“祈福之事静姝也伤势严重,兄长诚心劝导一句,该放下的事情就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