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目光微黯:“应当不会被发觉。”
实在不行,她便佯装自己好奇不慎摔碎几瓶罢了,这样的事情应当不至于掀起太大的波澜。
徐桥月不语,沉默地凝望着越来越淡的黑烟。
喧嚣声逐渐响起,民巷里的百姓被坍塌声惊扰,纷纷出来察看事态。
她们藏在暗处默默观察着,然而一道惊雷倏忽劈开沉闷的夜幕,暴雨霎时便倾盆而下。
干燥的泥土与雨水混合成粘稠的泥浆,软软地将地底空隙严丝合缝地填满,等明日再度干燥後,真相更是难以挖掘。
沈令仪来不及欣喜,久未发作的腿疾却也随之苏醒,刺骨的疼痛只一瞬间便从筋骨里蔓延开来。
她仍旧想要固执地留下,徐桥月却由不得她任性,利落的手刀砍在沈令仪的後颈。
徐桥月为她戴好斗笠,快步在雨幕中穿梭,也不顾惜自身已经被雨水淋透。
多日的提心吊胆,加之长途跋涉的疲惫,徐桥月将沈令仪送回琉璃院时已经累得快要昏倒。
新花正浅眠在屋内,被徐桥月的动作所惊醒。
见到浑身湿透的二人,她挣扎着便要不顾伤势前来侍候。
然而随即身後凭空出现一只大手,将新花再度敲晕过去。
徐桥月看清来者,倏然瞳孔剧缩。
“徐理事,真是辛苦你送令仪回来。”
陆鸿晏发梢还夹带着爆炸残留的灰尘,眉目里酝酿着难以言喻的风暴。
似乎是难以置信,又似乎是早有所料。
陆鸿晏无法描述自己翻涌的心绪,先人一步回到琉璃院後,他望着空空荡荡的里屋,只是自嘲般勾起唇角。
徐桥月见势不妙,将沈令仪放下後便转身逃跑。
魏朔早就在外守株待兔多时。
他的武功虽然不及鼎盛期的她,但是对付疲惫虚弱的徐桥月已是绰绰有馀。
切磋几招,徐桥月被魏朔打晕绑好,径直拖拽到宸王府的密室里去了。
陆鸿晏温柔地将沈令仪抱起,放到柔软的云丝缎上,干帕子揩干她额头沾染的雨珠。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臂拿出仿制而成的银色面具,轻轻覆盖在沈令仪的脸颊上。
陆鸿晏的猜想,果然千真万确。
“沈令仪,你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
宸王府灯火通明,陆鸿晏安静地坐在床榻边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瞧。
天色将明时,管家终于进屋禀报:“三殿下,库房已经清点完毕,外邦进贡的火油确实缺少了两罐。”
陆鸿晏微微颔首,管家便识趣地退出房间。
床榻上昏迷的沈令仪因着疼痛,无意识地在蹙眉呻-吟着,神情脆弱而不安。
陆鸿晏眼神黯然,冷笑声伴随着屋外狂风暴雨的呜咽,将屋里的气氛降到冰点。
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坛烈酒,琉璃院内桩桩件件事情从来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陆鸿晏举着酒坛猛灌一口,苦烈的味道刺-激着咽喉,带动着无数心中的愁绪向上翻涌。
难怪沈令仪喜欢借酒消愁,或许一醉方休後醒来,便能将青院之事完全忘却。
陆鸿晏晃动着酒坛,下一刻却用力将其砸碎,瓷片碎裂开来划伤了他自己脚裸。
他步步靠近床榻,居高临下地冷眼注视着她。
“沈令仪,我不会再信任你了。”
我的阿跃,已经死在了青院的爆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