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狠狠踹倒的沈令仪不愿放弃,依旧伸手拽着徐青轩的衣摆,宛若溺水者抓住河岸最後一根希望的浮木。
“兄长不要抛下我,不要只留我一人。。。。。。”
“往後世间,再无徐青轩此人。”
徐青轩蹲下身来,将沈令仪的手指狠心掰开。
“我不要!我不要再失去兄长!”沈令仪挥舞着手臂还想阻挠,“你右肩伤势严重,不及时治疗恐怕会危及性命。”
徐青轩朝她释然微笑,迟钝的身躯缓缓直立。
他转头艰难地迈动步伐,将虚弱的徐桥月横抱在怀里,心疼地抚摸着她青紫的脖颈。
“幺幺,我们走吧。”
黄鹿的背影消失在白茫茫的山雾里。
无论沈令仪在後面如何声嘶力竭地叫喊,徐青轩始终未曾回头。
是彻底失去兄长令人痛苦,还是失而复得後再度失去更令人绝望?
沈令仪失魂落魄地趴在石地,冰冷的寒意从头到脚侵入骨髓。
玉盒的秘密终于徐青轩被揭晓,可即使其中果真藏着惊世骇俗的珍宝,她也觉得毫无意义。
她僵硬着脖颈慢慢转头,麻木地望着陆鸿晏。
“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沈令仪嘴角划出苦涩的弧度,“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咳咳咳。。。。。。”
陆鸿晏刚欲开口,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逐渐恢复的神志连带着破碎的记忆,都在告诉他母蛊刺-激里的疯狂。
事情已然发生,再多辩解也是徒劳。
无可挽回的隔阂彻彻底底化作奇崛的山峰,横亘于所有爱恨嗔痴间。
陆鸿晏满含悔恨艰难发声:“。。。。。。对不起。”
“道歉就能改变事实吗?”
沈令仪手指死死揪着衣衫,额头重复地撞击着地面:“兄长会失血过多殒命的,为何我什麽都做不了,为何历经千难重逢,还要再经历此等折磨。。。。。。”
陆鸿晏强行扯过她的双臂,让沈令仪坐起身子来,不能再继续磕头自-残的动作。
破皮的额头因着湿润的山雾,浅浅地泛起疼意,比不得沈令仪离别时心脏抽痛的万分之一。
沉默良久,久到陆鸿晏都以为她晕倒时,沈令仪扭动着肩膀挣脱他的保护。
“陆鸿晏,你放开我。”
沈令仪的理智回笼,结合事情的起因经过,顺利猜测出真相:“是受母蛊的影响吧。”
她嘴角咧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你既然是无意的,那便没有做错。”
沈令仪想,那麽错的人究竟是谁呢?
苦难为何偏偏都喜欢挑中她,是她前世罪行滔天,还是她此生恶贯满盈。
是的,她本就非是善者。
沈令仪脑海里浮现起多年前祈福山途爆炸的情景。
尖锐的利器被她亲手戳进灵燕的心脏。
还有背叛青院而被灭口的同僚,被坍塌活埋的江铭砚,好似纷纷化为鬼魂报复着沈令仪。
“为什麽发疯痴傻的人不是我呢?”
沈令仪喃喃起身,失神的瞳孔难以聚焦,艰难地移动走向堆满竹简的木架。
“即使失去所有,我还是想茍且偷生。”
她疯疯癫癫地嘲讽着自己,与同样虚弱的陆鸿晏对视而笑:“你是彻彻底底的疯子,我也是沾满鲜血的歹徒。”
既无情谊羁绊的阻挠,也再管不得劳什子是非恩怨,疯子与歹徒向来是拥有随心所欲的自由。
“我们都会得到报应的。”
所以我们更是,恶贯满盈的,天生一对。
她的手掌在木架摸索片刻,寻到隐蔽的机关。
沈令仪毫不犹豫地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