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不以为然,捎上几分刻薄的笑意:“母亲疼爱我,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兄长何须在此说些风凉话?”
“你简直是。。。。。。无可救药!”
沈文彬怒到极致,竟也笑出声来:“若非赏花宴你自食恶果,这些腌臜的真相我也绝不会知晓。”
先前几年里,就算沈震革职,沈文彬依旧能够借助旧势力在官场浮沉。可万万没想到慕容氏宁死也要守护的秘密,被沈静姝这般神志癫狂地全盘吐露。
他的身世昭告天下,自是无颜也无权再行仕途。
“兄长可怨不得我。”沈静姝依旧嘴硬地强词夺理,“我被花瓶砸向後脑,兄长前来丝毫未曾关心,反倒是句句尖锐诘责,我才是真正该感到寒心罢!”
沈文彬见她执迷不悟,悲戚地再度叹息。
“姝儿啊,你清醒一些好不好。。。。。。”
他眼底盘旋着深切的泪意,恨到极致也割舍不下亲情的羁绊:“我此番前来,不过是为见你最後一面。”
尚书府已彻底更替新主,沈文彬被宣布贬谪流放至荒凉渊洲,永无返回京都之日。
至于早已被革职的沈震,在前夜里揣着满腹尚未诉诸于口的秘密,葬在了红梅傲雪的寒夜里。
“兄长确实是怨恨你害了母亲。”他字字句句呕血般嘱咐,“可是兄长流放渊洲命数已定,唯一期盼不过是妹妹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沈文彬凝视着她,试图唤醒她心里残馀的温软。
“好好的活着,亦或是疯癫的活着。”他颤抖着手指抚摸上沈静姝的脸颊,“只要活着就好。”
沈静姝似乎将话语听进,似乎又全然未觉。
她猛然转身敲击木桌,装饰的花瓶失去平衡,滚落摔得四分五裂:“本宫最烦如此说教!”
沈文彬不答,只是兀自蹲下拾起破碎的瓷片来,手心的纹路不慎被划破,手掌的滴血如涓涓细流。
“当心瓷片伤到自己。”他轻言叮嘱着,“就这样活着,似乎也挺好的。”
沈文彬观察着沈静姝的神态,倏忽间诡异莫测地轻笑两声,旋即转身利落地推门而出。
背後的沈静姝眸色愣愣的,辨别不出喜怒。
敞开的屋门外,端端伫立着黄袍玉冠的太子爷,不知何时到来,亦不知隔着纸窗将对话听进多少。
沈静姝眼神立时亮起来,笑语盈盈:“殿下怎麽来了?可是来寻臣妾的吗?”
“你好自为之吧。”太子面色不虞,拂袖而去。
沈静姝的笑意僵硬而冰冻,灿烂的阳光逐渐消失在乌云的遮蔽里,直到她尝到舌尖湿润的咸意,再也忍不住嚎啕出声来。
好好的活着,亦或是疯癫的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活着,便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漆黑的夜幕见证着沈静姝长时间僵硬的伫立,直到她的腿脚已经麻木到无法动弹。
扫洒的宫人们纷纷惧怕着她,更怕沾染着疯癫的病气,偌大的宫殿根本瞧不见半个人影。
沈静姝自嘲地笑起来,然而屋外忽而响起细微的步履声,她诧异地望着正戴黑色斗笠的身影。
纤纤玉指摘去斗笠,露出赵茉香的娇颜。
“瞧着您的神情,似乎很是意外呢。”
赵茉香俏丽的容颜显露阴鸷的神色:“尊贵的太子妃如此凄惨落魄,妾身真是心疼,特地前来探望您。”
“滚出去!快给本宫滚出去!”
沈静姝似乎感召到某些恐怖的前兆,旋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本宫还轮不到你来心疼!快点滚啊!”
“您现在说话可不作数。”
赵茉香步步紧逼,笑容愈发阴狠毒辣:“山水轮流转,有些仇怨是时候该做个了结。”
沈静姝退无可退,後背抵在冰冷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