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波
翌日清晨,沈令仪将写好的信件密封好,飞鸽传书发给青院在京都隐藏起来的旧部们。
那些人接到来信後,总算是盼望到了青院久违的开张机会,迅速给予沈令仪明确的肯定答复。
商榷好的计划就这般紧锣密鼓地开始安排起来,规划部署的草纸写满了一张又一张。
以宸王府和青院为首召集多方势力,推动着流言蜚语在街头巷尾的迅速传播。
沈令仪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熟悉的特殊信纸在没有经过火焰的灼烧前,都是无法识破的空白。
她的神色染上些许彷徨,青院得以存续,然而兄长和桥月姐姐踪迹全无,如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吧。
沈令仪摇摇头,试图将脑海里萦绕的烦恼抛掉,她的目光忽而落在书桌角落,爬满灰尘的旧匣上面。
白皙纤细的手指将其取出,锦盒金笔勾勒出熟悉的描花,在经过岁月的洗礼後,全然变得灰扑扑的。
周身镶嵌着的红玛瑙也被灰尘所覆盖,再无当初惊艳夺目的闪耀感。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锁扣,里面存放着的并非当年引发歧义的,奇形怪状的黏稠之物。
陆鸿晏不知何时,已然将其替换成规规矩矩叠好的红蜡纸。
或许他早就设想过这幅情景,虽然从未给沈令仪讲述过背地所做之事,只是默默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够在不经意间发觉这份隐蔽的巧思。
沈令仪眼底的疲惫里浮现几分柔软。
她取出锋利的剪刀,拈起一张红蜡纸就开始裁剪起来,动作依旧如此熟练。
纸花的剪裁步骤宛若深深融进血肉里,沈令仪甚至都无需作任何思考,灵活翻动的手指就如有神识般自己动作起来。
片刻後,栩栩如生的纸花,就已盛开在她掌心。
他们之间的过往,现在想来真是一言难尽,沈令仪的眼神透过红艳艳的纸花,仿佛窥见过去稚嫩的自己。
她将锦盒放回原位,却把剪好的红纸花端端正正放在书桌显眼的位置,等待着它真正的主人前往领取。
那片纸花究竟有没有找到欣赏的知音,沈令仪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次日,琉璃院所有庭树便挂满装饰的纸花,殷红的装饰酝酿出热闹的氛围,驱散着庭院凄冷的氛围。
新花笑眯眯地解释着:“临近除夕,殿下专门嘱咐说王府各处都要好好布置,营造些喜庆的氛围。”
“瞧瞧你,怎得莫名高兴成这模样。”
沈令仪踮起脚尖摘下几片来。
红蜡纸裁剪的并非是熟悉单调的花纹图案,而是千姿百态的百花盛开,显得宸王府愈发花团锦簇。
她眉梢带笑,将其折叠在掌心,染上暖柔的温度。
而流言蜚语的传播,经过多方的不懈努力,终于初见成效。
这些谣言涉猎广泛,从二皇子痴迷山水实则扮猪吃老虎的阴谋论,到陆鸿晏纵情深色沉溺美婢的荒唐论,最後的重点则是指责东宫太子才疏德薄,不胜其任。
京都的天象更是谣言绝妙的助推,连续的暴雪将气温骤降。东宫星象异动,预示恐生祸端,国之将乱矣。
紫微星闪耀指向之方位,乃是直指七皇子居所。
作为疑心病极重的皇帝,最近也因此频频召见钦天监,密谈的内容据说涉及到“天象示警”“江山不稳”等云云。
相关奏折堆积如山,群臣站队愈发动乱,重新思考良禽究竟择哪根木而栖。
二皇子静静地阅读着新传递来的消息,唇角勾勒出诡异的弧度。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不妨也顺水推舟,为谣言的兴盛添一把火。”
“殿下英明。”
下端伫立着的幕僚们连连称是,特别是其中最会溜须拍马的某位文臣,简直是得意忘形般拍掌祝贺起来。
“宸王大势已去,七皇子难成大器,若东宫趁此机会被顺利扳倒,这储君之位还不是殿下您的掌中之物吗?”
形势如此明朗,前途如此灿烂,饶是二皇子明知是阿谀奉承,此话听着也格外娓娓动听。
“你们替我办事得力,甚得我心,都赏。”
“臣等多谢殿下。”
二皇子郑重叮嘱道:“紧接着按照计划行事,保证不出丝毫纰漏,做到万无一失。”
待幕僚们全都离开,深受信任的管事嬷嬷端着玉盘走上前来,里面摆放着各种妾室的姓名牌。
“啓禀殿下,天色将晚,不知您今夜是想要留宿何处呢?”
二皇子蹙眉望着她,倏忽问道:“长喜近来如何?”
“长喜郡主身体康健,起居作息规律,如今时辰想必正和侧妃娘娘玩着呢。”
管事嬷嬷经常受到薛长沅的恩惠,便也愿意高高兴兴地帮她美言几句。
同时她也是想着,二皇子至今未娶正妻,薛侧妃或许也有争一争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