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天。
江逾白躲着何砚,一直到了二月的最後一天,学校举办百日誓师大会。
何砚是二月考试的第一名,理所应当被拉过去作为代表在台上宣誓,所以他一大早就被学校领导叫出了教室。
难得只留下江逾白一个人在教室里发呆。
这会脑子里面紧绷的思绪放松下来了,江逾白也没心思背课文,他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转着笔。
他对何砚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呢?要说不亲密,却又是整个学校甚至十八年以来最惺惺相惜的彼此,要说亲密,自己明明和马逵丶东子,也是这麽亲密。
兜兜转转,还是得落到一个喜欢上面。
喜欢喜欢,江逾白活了十八年,可以通畅地解出一道磁场的问题,可以通俗的翻译一个英语的俗语。但是“喜欢”这个词,他犯了难。
正当他仔细回想自己和何砚相处的模式,肩膀就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走啊!下楼了白哥!”
马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神色有些担忧。
“我怎麽感觉最近你魂不守舍的?”
王浩东一边把江逾白拉起来,一边问道。
看见面前两个人的表情,江逾白只能强撑出笑容,打着哈哈:
“我没事啊,我就是这几天没睡好。”
一直站到了操场上,江逾白才强迫自己稍稍回神。
因为教室在五楼的缘故,他们到操场时,空旷的田径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太阳才刚刚出来,操场旁边的几个路灯都还没来得及熄下去。
江校长站在台上清了清嗓子,用他特有的塑料普通话宣布这次活动的开始。
百日誓师的流程其实很固定,几乎全国所有的中学都是这一套流程。
所以今年絮城一中干脆把月考表彰放在了一切仪式的前面。
“下面宣布高三年级学习之星。何砚,江逾白,徐涛,尚小雯……”
“请念到名字的同学上台领奖。”
江逾白擡脚慢悠悠地从队伍後面往前面的主席台上走,由于何砚本来就站在主席台旁边,所以这会已经拿好奖状,站在台上等着所有人就位。
冬末初春的太阳刚刚探了个头,十分懂事地把第一缕阳光洒在了搭建的台上,穿过了何砚乌黑的发丝。
江逾白走路的间隙擡头一看,只是这一眼,他便忘记了呼吸的频率。
何砚周身镀着毛茸茸的金光,手上拿着属于第一的奖状,等待着江逾白走到他身边去。一双好看的凤眼居高临下盯着他,而眼底却是一片春光般的温暖。
那一瞬间江逾白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走上台去。但是当他站在何砚身边的时候,闻见对方身上好闻的薄荷味,心里突然又溢出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在微信上询问馀岛後,他去搜索的慕强的定义。
网上给出的答案是这样的:慕强本质上是把自己想要变强的渴望投射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是对方站在光里,你被光晃了眼睛,变的和他一样强就会觉得开心。
想要和他一起站在光里。
江逾白一边咂摸着自己心里的满足感,一边想着。
那自己对何砚的感情不就是慕强吗?
因为何砚足够坚韧,足够认真,足够强大。所以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所以他对何砚的情感根本就不是喜欢,喜欢没有这麽肤浅。他对何砚,只是单纯的对强者的欣赏与肯定。
想到这里,江逾白悬着好几天的心终于是落下了。
想明白自己的心之後,江逾白终于可以正常和何砚交流了。前段时间都快给他憋死了。
江逾白回到队伍里,主持人又在上面陆续宣布着进步之星丶优秀班干部和优胜班级。
但是他一点都没听进去,他把自己之前和何砚的互动往慕强上面解释,发现竟然全都解释通了。
江逾白高兴地拍了拍前面马逵的肩膀,把他吓得不轻。
“白哥?你怎麽又突然这麽开心?”
王浩东和马逵被江逾白整懵了,都有点怀疑江逾白是不是精神错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