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也不用他表态,那厮便一脸诚恳道:“承蒙伯父伯母厚爱,晚辈感激不尽。”
梨瓷也像是怕娘亲反悔似的,立刻点头,又保证道:“我一定守礼,不会偷偷跑去见恕瑾哥哥的。”
她面上信誓旦旦,却又趁衆人不备,悄悄朝谢枕川眨了眨眼。
谢枕川也会意,虽然面色平静,唇角却翘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既然如此,梨固和周澄筠便识趣地先走了,在婚前给两人留出最後一点说话的功夫。
梨瑄刚才没说话,现在也没走,反正自己在与不在一个样,留下来又怎麽了?!
果然也没人搭理他。
谢枕川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青瓷药瓶,似不小心将檀木盖子掀起一角,苦涩的药香便悄然在室内弥漫开来。
梨瓷果然上鈎,出言提醒道:“恕瑾哥哥,你是不是还没有上药啊?”
谢枕川试着擡了擡手臂,微微蹙眉,露出几分隐忍的为难神色。
梨瓷这才想起来他的伤在肩背,自己的确不好上药。
她在榻边坐下来,犹豫道:“要不然……我来帮你?”
“这如何使得。”谢枕川虽是在说着推拒的话语,手中的药瓶却没握住,骨碌碌地朝梨瓷坐下的位置滚去。
梨瓷还没来得及伸手,梨瑄忽然横插一脚,将药瓶抢走了。
“娘亲不是说了麽,婚前不宜见面,小瓷听话。”他劝完妹妹,又转头看向谢枕川。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此刻便“哼”了一声,学着他的语气道:“谢大人深知礼义廉耻,想必也不会让舍妹为难。上药之事,不如交给我吧,毕竟我连笔筒都做得,上个药更是不在话下。”
梨瓷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见哥哥这样说,便感激道:“那就有劳哥哥了。”
她乖乖地起身,退出房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见梨瓷走远,谢枕川便直起身子,连演都不演了,坦然自若道:“的确是小伤,不劳梨兄费心。”
梨瑄还巴不得不必自己动手呢,反手将药瓶扔给他,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扬长而去。
关上门,他面上是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表情。
有自己在,这个茶叶精休想在婚前再见上妹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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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梨瓷同家人一起用了晚膳,便坐不住了,借着消食的名头,悄悄朝东院走去。
两处宅院的院墙打通後,是一处精心设计的花园,中间有长长的回廊,此刻便是封上了回廊处的垂花门,只是廊中花窗依旧,又与谢枕川所居的客房相近,正好可以在那里相见。
皎洁的月华倾泻而下,落在地上,便成了一层银白的薄纱,只是这薄纱又被花窗切割,月影摇动间,当真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拓在青石砖上,好似一幅朦胧的画。
梨瓷提着裙摆,兴冲冲地跑过去,快要到了,却又急急刹住脚步,扁嘴唤了一声,“哥哥。”
梨瑄倚着廊柱,显然是守株待兔多时了,此刻看着妹妹,还好心地给她递台阶,“小瓷来消食?”
“哎呀,哥哥怎麽知道,”梨瓷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脸心虚,“我就是随便逛逛,忘记这里走不通了。”
梨瑄当然不会拆穿妹妹,“那便早些回房歇息吧。”
梨瓷点点头,像是被抓到了狐狸尾巴,赶紧溜之大吉。
待妹妹的身影消失在花窗视线之外,梨瑄又转向阴影处,应接不暇道:“谢大人好雅兴,这是消食还是赏月啊?”
谢枕川自紫藤花架下步出,勉为其难地勾唇道:“不及梨兄,只是路过罢了。”
难得看到谢枕川吃瘪,梨瑄心情大好。
今夜,他就睡在这东墙根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