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旻允刚松了口气,就见她将油纸包好放在桌上。
他半天不敢出声,又将其他东西拿给她:“这是……胭脂。”
温怡看着他不说话。
“不喜欢?”谢旻允又在一堆东西里翻找,“那丶那这个,医书。”
温怡接过去,低着头看了好一会儿。
“我去的时候,只剩这一本了。”谢旻允稍顿,“还生气呢?”
温怡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她将书合上放好,剥开油纸咬了一口白糖糕:“我其实不生气了。”
“你故意的?”
“嗯。”温怡点头,“你这个人吧,就是嘴上厉害,一句话而已,那至于气这麽久。不过我方才见白微拿了那麽多姑娘家的东西,想你大约是以为我还气着,配合一下而已。”
“都说你哥是狐狸,我瞧你也是只狐狸。”
温怡弯了弯眉眼:“哥哥也说我是只小狐狸呢。”
“姐姐说你是什麽纨绔子弟,我就想那你哄人的招数应该要多一些,如今看来和旁人也没什麽不一样。”温怡说,“不过医书确实很好,我找了很久呢,你哪里买到的?”
“不是买的。”谢旻允说,“我找叶漪澜要的。”
他稍顿,还是认为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名声:“你少听关月胡说。”
“不全是胡说吧?”温怡翻了翻桌上的东西,“这些东西都知道,也不容易呢。”
谢旻允深觉解释不清:“你留着吧。”
“不对。”温怡拿出一盒胭脂给他看,“这个颜色不是我用的,留着送给娘倒合适。”
她擡头看了看他:“……你是不是让胭脂铺的老板骗啦?”
“或许是。”谢旻允认真道,“我又不懂这个。”
温怡嗯了声,将馀下的也挑拣一番:“这些都适合送给娘,过些日子回定州,留着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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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朝到的那日,温怡已能骑着马和他们一并去等,他一路听妹妹叽叽喳喳,全无厌烦之意。
这份好脾气,令关月由衷敬佩。
“幽州那老头特写了信来夸你。”关月说,“他夸回人不容易。”
温朝闻言笑:“和魏将军一般嘴硬心软的脾气。”
“军报我也看过了。”关月说,“虽是小胜,但胜得很利落,想来那老头也是因为这个,才对你另眼相看的。”
“哪来的什麽另眼相看。”温朝失笑,“幽州军务大都妥当,只是有些守旧,稍作调整即可。”
近半年相处,关月深知他的脾性,一贯如此温和妥当,比总来烦她的谢小侯爷不知强了多少。
他既不想提,关月便岔开话:“倒是有件事要麻烦你。”
温朝应声:“怎麽?是先生有什麽不妥吗?”
“你猜得倒准。”关月长叹,“小舒不喜欢这个先生,他……他就是不喜欢读书。可无论日後如何,书是一定要读的。”
“你如今要麻烦我的事不过两件,一是为家母备生辰礼,但这事不难,想必你早问过温怡了。”温朝问,“你是想给他换个先生吗?”
“读书这事不能只靠先生,还得私下时时查问。”关月心烦道,“归根究底是我不能常盯着他,但凡没人管,这孩子便疯了似的胡闹,文章自然记不住。”
“是。”温朝认同道,“我从前下学回家,父亲还要查问许久。”
关月点头如捣蒜,清清嗓子说:“所以嘛,最好是找一个能盯着他的先生……”
她有求于人时,声音会不自觉放软。从小便是如此,但凡她忽然软着嗓子说话,衆人就会比平日警惕十分,谨防一个不留神被她忽悠进去。
温朝明白她的意思,却忽然很想逗她玩:“那你的意思是,我请个更严格的先生来?还是跟这位先生说说,请他多费心?”
关月一怔。
这是什麽路数?
以她副将那副七窍玲珑的心肝,还听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吗?
“严格自然是要严格的。”关月斟酌道,“我是觉得往後我的清闲日子只少不多,没工夫管他。重点是要能盯着他,盯着。”
“先生如今住在府上。”温朝稍顿,“不如让人将先生的房间搬到你侄儿旁边,这样便能盯着他了。”
关月又和他说了许久,温朝一直装作不懂。
她终于察觉,撑着脑袋看他:“……你是不是装的?”
温朝失笑:“我知道了。回定州时带他一起,我会和父亲说的。”
关月气得咬牙:“温朝!你和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