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快点吧。”京墨难得催她,“……我受不住了。”
“丢山里喂狼吧。”她平静道,“你盯着点,别有什麽过路的人多管闲事,再让这老狗茍延残喘了。”
京墨应下,又问:“那位呢?能放在这不管吗?”
关月看傻子一般盯着他:“你仔细闻闻屋里的味道,你觉得呢?”
“……您能叫别人来吗?”
“叫南星还是子苓?”关月说,“你这个当大哥的,好意思丢给她们?”
京墨看了一眼,嫌弃地移开目光,十分不情愿:“您先出去吧,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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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帅府在外瞧不出什麽端倪,里面却挂着白。
关月见状长叹:“……云深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
南星说:“公子一向行事周全,面面俱到。”
灵堂已经撤了。
她原本想去军中,南星看她困得眼皮打架,忍不住劝了几句:“姑娘,公子这会儿应该在军中呢,你歇一日无妨的。”
关月闻言笑:“你就只心疼我是不是?”
南星说:“我自然最心疼姑娘。”
“他连日奔波辛苦,回来也没闲着,日日都有事,再这麽下去我都怕他垮了。”关月放低声音,“我还是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阿姐不用去了。”温怡上前同她道,“哥哥在呢,魏将军将他赶回来的。”
关月有些意外:“魏将军?他还能放过你哥呢?”
温怡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告状:“哥哥不让跟你说,爹娘祭拜之後就回了定州,现下只有你能管他了。”
关月皱眉:“怎麽?”
“不知到底多少天没合眼,病了。”温怡说,“……日日都脸色惨白,还要管一堆事,早上魏将军跟哥哥说话,他起身时都没站稳。魏将军就把哥哥痛骂一顿,赶回来了。”
关月沉默了片刻,又问:“斐渊呢?”
“在青州时淋了雨,还没好又匆忙赶路,撑着办完事就病倒了。”温怡低着头,语气里全是忧虑,“现下倒是不发热了,但不吃不喝的,同他说话也不应。还不如发脾气呢,如今这样才吓人。”
关月从前时常听谢旻允埋怨,说老侯爷疼他大哥更多一些。
这话他也同兄长说过,谢知予听了只是笑,拍拍弟弟的脑袋,说他长大就懂了。
顾嫣过世之後,再没有人冬天提醒他加衣裳丶夏天不许贪凉丶要他好好读书。他将先生气得求胡子瞪眼,然後得到一顿打,或是因跪祠堂而红肿发紫的膝盖。
谢剑南也不会去看,只让人丢几瓶药给他了事。
于是他借题发挥,开始喝酒逗鸟丶赏花听曲。
某一日他忽然从父亲眼里读出心疼。是为了什麽呢?他其实很清楚——是在难过。
难过他十几岁就学会了搭台唱戏丶口不对心。
但每次看着父亲,谢旻允又觉得他好像什麽都知道,所以一次又一次不动声色地保护丶成全,在云京为他们遮风挡雨。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关月犹豫许久才说,“温怡,陛下曾经想让斐渊当驸马,被谢伯父一力挡了回去。没有公主还有郡主,陛下其实……你们这桩婚事,他和皇後娘娘——”
“姐姐,我知道。”温怡垂眸,“世上的事不是每一件都能称心如意,这我明白。青州的事不怪他,我的确不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受伤是会留疤的,看得见,但不疼了。”
关月笑了:“你其实一直都很有主意,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是我想错了。”
“昨天青州的信到了。”温怡说,“我们其实该走了,再多留就是为难蒋大哥,可是——”
她轻声叹息:“晚上我再劝劝吧。”
“嗯。”关月应声,“他这会儿恐怕也没心思见人,我先去找你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