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这位是户部的梁锦呈梁大人,之前你大闹传胪大典,搞不好和人家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她猛然想起那个打趣男主角的探花郎,记忆里的印象瞬间清晰了起来。“哦,你就是……”
“不错,正是在下。”梁锦呈笑意盈盈行了个礼“梁锦呈见过公主。”
“下官同那位传胪颇有些交情,公主若是仍属意那位大人,下官倒是可以从中斡旋。”
梁锦呈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颇有些恶作剧得逞的感觉。
那表情很像她养过的一只外使进贡的薮[sǒu]猫。这只猫体形像一头小型猎豹,躯干和四肢修长,皮毛黄色且具黑斑。
尤其是一对双目十分明亮,偶尔便露出梁锦呈方才眼中那种神色,让人觉着它不知心里憋着什麽坏。
周清言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了要让梁锦呈当自己的军师,战役自然是要拿下那位传胪大人,而今的督察御史温鹤引。
但这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玄妙,当年完全不入她法眼的这个探花郎,却不知道在哪一次的调兵遣将中撩拨起了她的芳心。
也许是湖心密谋时他随意摘给她的一支荷花;也许是他录温鹤引生平时胡乱写的“清言”二字;也许是他没有企图却又不经意露出的亲密态度。
可是想不到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太子哥哥泼了一瓢冷水。
“这大凛朝的未婚男子,你要喜欢谁皇兄都能帮你。哪怕你就是真看上了温鹤引那个鳏夫,我也能逞了你的心意。可是,梁锦呈不行。他的心早给了别人,你要一个没有心的人做什麽?”
别人?别人是谁?只要他没和那人成亲,就还有希望。
她周清言可是这大凛朝最不怕难的女子。
太子哥哥自然不会给她说梁锦呈心中的人是谁,只说他和那人不会在一起,但是他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但爱意是世间最难藏住的事。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还是知道了梁锦呈的心之所属。
那是大凛三年的元日,宫中行大宴。她跟着其他姐妹坐在後宫妃嫔的身後。
梁锦呈他们这些四品以上官员的酒樽食桌则被安排在大殿东西两侧。
她很讨厌这样的场合,人都被拘着,再好吃的东西也没法敞开来吃,再好看的表演也不能尽情鼓掌,大家都戴着面具,扮一个知书识礼的大人。
于是她便特意挑了一个可以看到梁锦呈的位置,没有美食,至少还有他的秀色可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胜酒力的人脸上都染了些红晕。有些年纪小的皇子公主已经被看伺的嬷嬷带了下去歇息。
这时候,周清言突然发现梁锦呈脸上露出了一些关切又担忧的神色。
他一向都是批了张浪荡公子的皮的,大约因为有副能选做探花的好皮囊,大家便也觉得他合该如此。
但她常常偷偷观察她,便晓得那些不过是他的僞装。一些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却能透露出他的在意。
比如他现在,嘴角虽然带着淡笑,但是眉心却微微蹙起,眼光总不经意地往自己斜前方的某个地方瞟。
她顺着梁锦呈眼光的方向看去,那个位置坐了三四个嫔妃。但是她一眼便确定了他看的就是年前刚进了妃位的宁妃。
父皇承位後後宫进了不少妃嫔,他信奉黄老之术,大约也信了采阴补阳的说法。
周清言对这些妃嫔大都没什麽印象,只是有回在御花园放纸鸢时,纸鸢落到了一片太湖石的假山後面。
她去找时看到一个长成神仙模样的妃子在假山背後低低啜泣。
後来问过嬷嬷才知道她就是宁嫔,原本是个小官之女,後来不知怎麽偶然被父王看到,便充入了後宫,封为宁嫔。
那宁妃不知是饮了酒还是身子哪里不适,时不时用手捂住胸口,那模样让人终于明白为何西子捧心这般让人怜惜。
她只要用手抚一下心口,梁锦呈的眉头就皱一下,却不知道不远处的阴影里周清言的心也是揪了一下又一下。
元日宴几日後,她去东宫找太子哥哥,神色和往常无异。只是在喂那只鸟架上的白鹦鹉时,突然开口道:
“梁锦呈的心上人是宁妃吧?”
太子大惊失色,连忙上来捂她的嘴。“小祖宗,你这口没遮拦的,是想害死梁锦呈还是宁妃啊。”
“他俩还能在一起吗?若有法子帮他,我定会不惜一切让他如愿。”周清言在鸟食罐里装满谷粒後回头说道。
太子摇摇头,“绝无可能,除非……”
这个除非他们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不过这种为美人谋之事不像是梁锦呈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