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77章“他能给你的快乐,我也……
青年长身站立,宽袖垂在身侧随风微漾,有如玉树临风。一声低呼从鸦雀无声的人群中响起:“是相国大夫!”
发出惊呼的这个人是个行商,去过国都,见到过时任相国的申叔偃。
何况衆人面前这个男子不仅姿仪端方,容颜清美更是世间罕有,放眼诸侯国,谁比得上蔡国的申叔偃?
“相国大夫!”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
阿姮隐于人群中,跟大家一起俯身叩首。脸垂下去,深深地埋到兜帽里。这时才察觉靴子被雪水浸透,一股极为潮湿的寒气从脚底板钻进来,凉遍了全身。
唯有藏在帽子里的脸庞燥热无比,皮肤紧绷生疼,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裂开。
申叔偃叫大家起身,嗓音温和如常,透着冬日的萧索。他又跟兵卒低声说了些什麽,兵卒一路小跑,奔向东南西北各个城门口。
片刻之後,城门重新开啓,相国带来的兵卒站在城门处,和守门的卒子一同检查每个出城的人。
人们面带疑云散去,街上又热闹起来。想要出城的人在城门口排了一条长队。申叔偃离开马车和兵卒的队伍,自顾往前走了。
阿姮垂眸,拿眼角馀光瞟了一眼已经离去的颀长背影,拉了拉兜帽,低着头朝反方向走。
兵卒在城门查验的非常仔细,她放弃了出城的打算。走到街上,时不时听到人们好奇的议论声。
人们都在猜测,相国到这里来做什麽。还是刚才第一个认出申叔偃的商人头脑活络,说:“自从镇守本地的卿大夫被贼人暗杀,国君还没有委派新的大夫过来,料想只能由相国亲自操劳了。”
大家都说他说的有道理。阿姮把兜帽拉得更低,把臃肿的袍子裹得更紧,缩着脖子默默往前走。地面湿滑,她心情恍惚,不留神踩到一个小水坑摔了一跤。
“扑通”一下,路上的行人吓了一跳,连说话声都变小了。喧哗的街面陡然变得安静。阿姮心想,她摔倒的模样一定很滑稽。
顾不得别人怎麽看,锥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她崴脚了。
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坐着,左脚就跟断了似的,怎麽也站不起来。
人们不知为何还呆住原地,远远地瞅着她。一只手臂横空伸到她面前,稳稳地托住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谢……”阿姮刚吐出一个字,看清握住她的那只秀长的手和宽荡的袖口纹路,感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刹那间变得苍白,臊热难堪。
北风一吹,兜帽上的兽毛在她眼前抖动,像针尖一样在她脸上刮来刮去。
阿姮清醒过来——她没脸见他!
她依旧低着头,仓皇推开把她扶起来的人,把剧痛无比的那只脚踏到地面上,不顾一切的往前走。
她本也不是什麽娇贵的人。
她刚把脚伸出去,申叔偃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脸平静的穿过街面,把目瞪口呆的路人抛在身後,上了马车。
衆人还呆在街面上,如遭雷击。他们先是看着风姿俊雅的相国去而复返,目光沉静地打量街上来去匆匆的每一个人,继而坚定的走向摔倒在地的农妇。
一个毫不起眼的,只顾缩着头走路的农妇。
然後,又眼睁睁看着他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把沾得满身都是脏污的人抱在怀里,有如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兵卒从城门撤离,随相国的车马一同离开。
*
申叔偃把阿姮带到前任卿大夫的宅邸。
从仆人手里接过药膏,脱了她的靴袜,颀长白净的指骨探上来,捏住她的足,缓缓轻按。
“申先生!”缄默了一路,阿姮终于喊了出来。
短短几个字,充斥着羞惭,难过,赧然,无地自容。
申叔偃擡头,眸中波澜不惊,柔声安慰道:“别怕,扭伤了筋,略微有些严重,幸而骨头没有裂。我给你揉开就好,可能会有些不适。”
阿姮知道,他是懂些医术的。
他说完,手掌托着她的脚踝,却没有动作。阿姮轻声说:“我不怕痛,您只管上药。”
申叔偃朝她笑了笑,把药膏挑到掌心,朝红肿的关节覆了上去。
他的掌心温热,抚触轻柔而有力,时不时有刺痛之感从小腿骨传导过来。她一轻颤,他就像感同身受似的,减缓了力度。
活血化瘀的药膏用过之後,申叔偃又吩咐仆人把冻疮膏拿来。
“你的两只脚都冻伤了。”申叔偃蹙眉,将她敷过药膏的伤脚小心地套入干净的罗袜和靴子里,上手去脱她另一只脚上的靴袜。
“先生,放着我自己来吧。”阿姮羞赧,拦住他的手。
“我们本就是未婚夫妻,不必拘泥。”
他极为自然的语气震惊到她,等她反应过来,长指已经挑开层层罗袜。
足底,脚面,每根脚趾头,都被他照顾到。
这只脚没有扭伤,不用使出多馀的力道按揉。他的手有如一股和暖的春风来回拂过,无形中舒缓了她的疲惫和紧张。
仔细的涂抹过一遍之後,风还不停歇,仿佛在赏玩一件珍惜宝物,流连忘返,不知疲倦。
玉足泛出淡淡的粉色。
“先生,不要这样。”阿姮的脸比脚红得更厉害,努力的想要把腿缩回去。
他不放手,反而变本加厉,俯身拿唇贴了上去,喃喃吐出低沉的气息,“他能给你的快乐,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