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呆住,半晌不动。
阿姮跪到地面上,对她笑道:“大王把你赐给祝百夫长为妻,你们……”
“不是!不是你的孩子,”秀看了眼祝让,面露羞惭之色,对祝让恳切的说,“祝让,不是你的孩子,我不想嫁给你。”
所有人,包括祝让,都惊愕住。
祝让一脸迷罔,口中喃喃:“夏祭的时候,你与我幽会,明明还很中意我,怎麽可能……难道你喜欢上了大王?”
“没有,你不要乱说!”秀拼命摇头。
阿姮擡头看向楚王,不敢再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楚王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那就跟奸夫孩子一起死。”
说完,不耐烦的甩开袖子就要离开。
“王上!”阿姮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抓起楚王的袖口,朝他露出一丝赧然的微笑。
“刚才祝百夫长一求,您就允了。倘若阿秀的孩子的父亲来求您,您也会允许的,对吗?”
楚王兀地笑了,剑眉纹丝不动,黑眸静深,慵懒的笑容挂在唇边。
薄冷的唇里缓缓吐出:“你以为你是谁?是国君,还是寡人的王後?作为蔡侯献给寡人的美人,你最该想着的是,怎麽侍奉寡人,讨寡人欢心。这才是你的本分。从蔡侯宫中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教过你麽?”
他每吐出一个字,每说出一句话,她的脸就变白了一分。
最後,变得和极远之处的远山一样苍白。
连柔软嫣红的唇,都渐渐的,渐渐的失去了血色。
她终于,还是错看了他。
这样也好。这才是本来的他,高高在上的国君。不是她心中所幻想出来的那个偶尔给她慰藉给她悯柔的人。
“按照薄媪刚才说的,仗杀。至于奸夫,寡人也没兴趣知道,一律仗杀!”
祝让惊慌失色,着急的对秀说:“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这孩子不是夏祭的时候有的吗,你为何不肯嫁我?”
秀被国君的话吓得直打哆嗦,咬着牙不回答祝让。
亮光从祝让眼中消失。
她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嫁给他。
阿姮迷惘的看着秀和祝让。
芈渊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心里却空了一大块。随手从盛放箭羽的壶里拿出一支箭矢,放到手中,反复击打掌心,愈加毛躁,静不下来。
蹙眉朝祝让和褚良不耐的喝道:“还愣着做什麽?寡人随你们一起去找成大夫。”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些愚蠢的,不知分寸的妇人。
“慢着!”阿姮喝了一声。
她在朝国君呼喝。
寺人,宫女,巫人和薄媪都被阿姮的大胆震惊住,立在殿中,不敢动弹。
芈渊和祝让褚良等人停在大殿门口。
眼睁睁看着这个荏弱的少女一步步走近,步履纤柔,无所畏惧。
阿姮走到芈渊面前。
“王上,夏祭时,您向衆百夫长下达军令。您说,凡有凌虐小民丶破坏农事丶逼淫妇人等恶行,犯事者无论是兵卒还是百夫长,一律当斩。”
她亦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口中吐出来。
看向祝让和褚良:“妾在一旁亲耳所闻,两位百夫长当日亦同在,可以作证。”
“今天就请大王依照军令,将祝百夫长斩首。”
话音落下,衆人皆惊。
殿中安静。
就在大家以为国君下一刻就要暴起大怒,芈渊又笑了,懒洋洋的,无喜亦无怒。
“寡人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阿姮没有笑,仰面看向国君:“阿秀是被祝让强迫的,祝让犯了逼迫妇人的恶行,理应当斩。”
“我没有!她是自愿的!”祝让大吼,眼睛都红了。
“阿姮姑娘,您这是何必!”褚良叹气。
阿姮不理会他和祝让,擡起细柳般纤秀的手伸向国君。
她的手直直的伸过来,轻易的将箭矢从他手中抽了去。
他一点都没有防备。芈渊愣住,手虚握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