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章台宫。
一着素白小袍的稚童被麻绳捆绑,扔在角落里。他看上去不过两三岁的年龄,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不停张望着周围,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
他明明已自尽而亡,连魂体都飘荡了数日,为何会?!
这是梦吗?梦里他又回到了咸阳?
但那些人是谁?
嫪毐叛乱时扶苏的年龄太小,对他没有什麽印象,所以看着那边一脸兴奋的男子,他只是疑惑,没有过多想法。
得到玉玺的嫪毐自信心空前膨胀,自不会将小扶苏这个孩童看在眼里,不杀他只是怕秦王杀回来罢了,留着他也许还有用处。
负责宫廷守卫的卫尉竭匆匆进来,“侯爷,王上此刻怕是已经知晓咸阳的事情,不如我们先撤吧。”
嫪毐怎麽会撤,拍了拍对方的肩头,他道:“我既盗取玉玺,你便该知我的目标是何物,现在咸阳已被我掌控,他嬴政远在雍城,敢不敢来,又能否来还不一定呢。”
他早做好了打算,自然也派了刺客去刺杀嬴政。
此战,他必胜,以後整个秦,便是他与他儿的天下。
雍城丶盗玉玺,还有那个熟悉至极的名字……
这些字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麽,扶苏的小手猛然攥紧,看向王椅的位置,掌心传来的痛意昭示着眼前一切并不只是梦那麽简单。
地书[1]记载,无啓民居人死埋之,其心不朽,百年化为人。难道他也如无啓居民一般,即便身死,亦得复生?
但为何会回到父皇尚未薨逝之时?
父皇他……
此刻又在哪里?
明明是该理智思索处境的时候,但那个人在脑海中一出现,扶苏的眼圈便忍不住红了。
但男子不可无故流泪,所以他憋住眼泪,艰难地扭转身子,想要将周围看得再清楚些,看有没有逃走的机会。
嫪毐察觉到了小扶苏的动静,当即迈步过去。
看着黑色的长靴走近,扶苏停止动作,脑海里忆起此时的事情,他想劝他们主动认罪,也许还能留得一命。
但嘴刚张开,他的脑袋一疼,人就晕了过去。
卫尉竭被吓了一跳,“你打死了他??!”
嫪毐将玉玺上的些许血迹擦尽才道:“放心,他死不了的,我有分寸,顶多就是昏个两三天。”
卫尉竭听了这话也没消去惶恐,甚至想着秦严苛的律法,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但他已经上了贼船,这个时候即便下去也是死,也只能殊死一搏。
想着他的眼神便坚定了下来。
但他的决心还没坚定几天,就收到了前方传来的情报,昌平君和昌文君已率大队人马赶往咸阳,且秦王紧随其後,军队士气大震,都等着砍他们的项上人头去领赏升爵。
看着情报上的兵马数量,嫪毐也有些怕了,最後一咬牙,“传令下去,即刻撤出咸阳。”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刻活命最要紧。
昏迷中的扶苏丝毫不知外头的变故,待他苏醒之时,只感觉头痛欲裂,身下似乎有什麽东西在颠簸。
忍着痛睁开眼,却不想马蹄扬起的沙尘扑进他眼里,他霎时便睁不开眼了。
虽不能视物,但昏迷前的一切浮现在脑海中,他立马便猜到了什麽。
是父皇,定是父皇回了咸阳,才让嫪毐吓得落荒而逃。
父皇,已然五载未见过他的面容,他可安好?身子是否康健?是否还能中气十足地训斥他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