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妥帖当然是好事,但出现在小孩子身上,真的还好吗?
嬴政的眸色不知不觉便深了几分。
扶苏没注意嬴政的神色,看着远远站立的宫人,他想到了什麽,垂首道:“孩儿看到回来的宫人了,多谢父王法外开恩饶他们一命。”
嬴政看了扶苏一眼,“你就只想跟寡人说这个?”
扶苏有些疑惑地擡头,看到嬴政有些暗沉的眸色後,他顿了顿,“父王您冷吗?”
这个话题转得太突然,嬴政的目光更沉了,“你说呢?”
扶苏:“……”
很好,可以确定父王不是因为他太关心宫人而减少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才生气的,但父王是什麽意思他真的猜不到。
这时嬴政的目光看向了殿门,看了好一会儿,扶苏都快忍不住跟着看过去时,他忽然道:“你宫内的嬷嬷昨日夜闯章台宫。”
扶苏:“???”
“是楚嬷嬷??!”
嬴政:“是。”
扶苏几乎是瞬间下跪,但他还未开口,话头就被截住了。
嬴政:“如果你是要为她求情便不必开口了,夜闯寡人的宫殿该如何罚,你应当很清楚。”
扶苏:“孩儿……”
憋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楚嬷嬷定不会无缘无故闯父王的宫殿,望父王询问清楚,从轻发落。”
嬴政看着地上跪着的小身影,“能不能从轻发落,端看你之言。”
扶苏现在是又急又满头雾水,“父王您想听什麽,孩儿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嬴政:“寡人想听什麽你不知道吗?还需要寡人提醒?”
接连两问让扶苏的大脑更懵了,但一个念头就那麽冒了出来。
父王在怀疑他!
但父王也不知道他有什麽秘密,只能用这样含糊其辞的话诈他。
如果能救楚嬷嬷,说一个秘密也无妨,但关键是他不知道父王想听的秘密是什麽,总不能和盘托出吧,那他都不用救楚嬷嬷了,因为自己先要被当做妖邪给烧死了,怎麽救人。
他最大的秘密就是再活一世,他从未跟任何人讲过,楚嬷嬷不可能知道,应该跟这个秘密没关系,那是什麽呢?
跪着的人久久不言,嬴政也不急,浅饮了一口热茶後才缓缓道:“夜闯国君宫殿,其罪无异于谋逆,便是剐了都不为过,吾儿认为呢?”
外头还下着大雨,气温也骤降,但扶苏的额头硬生生冒出了一层冷汗。
喝完茶的嬴政不急不慌地起身,“看来吾儿是考虑不清楚了,寡人便先回……”
“老神仙是假的!”
扶苏短短几个字,直接打断了嬴政的话,也打乱了他的思路,“你说什麽?”
话已出口便似开弓,没有回头箭可言,哪怕扶苏已从嬴政的反应知晓对方想听的秘密不是这个,也只能继续说:“孩儿说老神仙是假的,孩儿从未梦到过什麽老神仙,皆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垂头,“欺瞒父王之言。”
嬴政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呼了好几口气,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从没有过老神仙?”
扶苏没擡头,但回话的语气很坚定,“没有。”
嬴政的手撑住桌案,“也不是老神仙告知了你胡亥赵高之事?”
扶苏:“是。”
而不出他所料的是下一瞬嬴政便问道:“那你是从何处得知赵高胡亥之事的?”
当初用了无数个谎去圆一个谎,现在被父王抽丝剥茧即将扒到最里面,扶苏还能如何呢,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但他刚张开嘴,便有宦人来报,“王上,蒙恬小将军求见。”
嬴政还在怀疑世界,但还是道:“宣。”
蒙恬大踏步走了进来,行走间隐隐有水滴从他深色的袍角滴落,发梢也是湿漉漉的,但他完全不在乎的模样,跪下行礼,“拜见王上。”
嬴政已经收敛起了所有情绪,“免礼。”
蒙恬谢过恩,也不等嬴政问便道:“王上,臣连夜查了宫内所有名册,未见名为赵高者,臣猜测其应还未进宫,臣请命扩大搜查范围,不止咸阳城,周边城池都应一一搜查,挖地三尺,就不信找不到他!”
嬴政对此没意见,“准。”
扶苏在蒙恬提议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见父王还直接应允了,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或许不该开口,但看着踌躇满志的蒙恬,他还是没忍住,只是声音小到不能再小,“我有一建议,名赵高者定不止一人,蒙小将军你勿伤到……”无辜之人
最後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嬴政忽然扭头,“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