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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李成器也踏进了这方院落,手指在院中的石桌上划了一下,指尖霎时沾染了一层厚实的灰尘。
“这里面好多灰,父亲竟也没叫人收拾过,天亮後我让人来打扫打扫。”
李隆基望着李成器指尖的灰□□尘笑了笑,“这些年父亲为了自保尚且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哪能顾得上让人清扫这里。”
听着弟弟平淡的语气,李成器默了默,还是选择了直接问出来,“隆基你来这里,是想窦娘娘了吗?”
窦娘娘便是李隆基的生母,五年前她与皇嗣妃被污蔑行厌胜之术诅咒陛下,至今李成器都不知她们的尸骨埋在何处,即便後头知晓此事乃是奴婢污蔑,但那个奴婢是陛下身边的人,李旦作为夫君都不敢问自己的两个枕边人埋在何处,其他人又岂敢沾染这件事。
李隆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直到远远传来打更人高呼的声音,“五更喽!”
“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眼看与韩大家约的时间快到了,他还是决定给兄长透个底,“当年我母亲与皇嗣妃的死绝不是那个奴婢妄图引诱父亲没成功,从而恨上父亲的妃子那麽简单,我会查出真相,让真正的凶手血债血偿。”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却是越来越寒凉,蕴藏着丝丝缕缕的杀气。
明明杀气不是对自己的,李成器还是觉得更冷了,但想到同样被害死的皇嗣妃,他的一身血霎时就热起来了,“我老早也有此怀疑,但一切线索都被清理了,我没办法,隆基你也如此想可太好了!你打算如何查?我帮你!”
虽然不是非要得到兄长的支持,但李成器支持的态度还是让李隆基的心情好了些许,只是他还得实话实说,“没有线索,无从查起。”
此刻正满腔热血的李成器:“啊?”
三郎是在逗他吧?!
明明刚刚才说查清楚真相,咋眨个眼的功夫就改变说法了呢?
从李成器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在想什麽,李隆基接着又道:“没有线索不代表没有头绪,我母亲与皇嗣妃刚出事後,兄长可还记得发生了何事,又是何人得利?”
那年发生的每件事李成器都记得很清楚,他几乎是秒答:“有人以你我之母的事情攻击父亲,妄图将父亲拉下皇嗣之位流放,但随即真相大白,之後父亲却又因私下见了尚方监与内常侍惹得陛下不快,将其困于东宫。”
“至于谁得利了?”李成器犹豫了一下才道:“是武承嗣和武三思?当时他们虽未明确升官加爵,但父亲这个皇嗣被困,支持李氏的朝臣一下子失了拥护者,可是颓丧了好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武家人甚是得意。”
“所以三郎你觉得凶手是?”
李隆基淡淡一笑,“兄长你不是也早猜到了吗?”
李成器因弟弟这话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但我们没有证据。”
风吹的有些冷,李隆基紧了紧外衣,然後才道:“谁说血债血偿一定需要证据呢?”
说完他也不等兄长回答,“韩大家从今日开始要单独教我读书,时间到了,我先去明堂了,兄长你与弟弟们便待在东宫多陪陪父亲吧,毕竟好多年未聚过了,父子相聚的天伦之乐,陛下也不会打扰的。”
想了想他还是没将武承嗣打算下杀手的事情告诉李成器,那些杀手的目标是他,兄长知道不过徒增担忧罢了,但王宅现在不安全,待在宫里是最好的。
李隆基一下子说了好多,李成器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啊?为什麽不需要证据?咦,韩大家成为你老师时什麽时候的事情,你怎麽现在才说?”
李隆基看了看天,“时间快到了,兄长你有什麽疑问,待我晚些时候回来再说。”
李成器:“这……行吧,你快回房间收拾收拾,别让韩大家等急了,以他的性子准打你手心。”
李隆基没再说什麽,缓缓出了这方承载着他许多幼时记忆的地方。
留在原地的李成器看了看院落里的景致,只感觉少了弟弟它们都变得阴气森森的,也连忙离开了茂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