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叶其珍怔怔地,恍然惊觉。
那个人的生日,也快到了。
他今年的阳历生日那天,正好是大年初一。
叶其珍那时翻着日历发现这一点,新奇极了,颠颠地跑到他面前,小手卷作话筒抵在他嘴边:
“提问!你明年要少过一天节了,有什麽感想?”
秦应忱由着她作弄,俯身往她小拳头上一啄,顺手搂过她的腰:
“那就罚你多陪我一天。”
叶其珍眨巴着眼睛,还没理明白他这强盗逻辑,就被按到了沙发上。
再无暇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叶其珍冷淡扯了扯唇,他如今已有了人陪,自然不会记得从她这儿掳走的一天。
只是不知她几个月前给他订的礼物,如今有没有碍着新人的眼。
斜跨大半个京城处,银泰。
遮光窗帘密实挡住书房落地窗的每一寸。紫檀木阔面桌上,仅亮着一盏台灯,照亮其下,一只切割精致如万花筒的水晶杯。
光柱经杯壁投射而下,在乌亮的檀木桌面上,绽开一瓣瓣大朵大朵的芍药花。
美得惊心动魄。
美得噬心蚀骨。
秦应忱擡手按住胸口,呼吸渐深渐重,另一手端起杯子,却抖得洒出水来。
浇在柔光晕金的芍药瓣上,像露珠丶像泣泪。
他仰颈饮水,这一杯却喝得极缓。
当初第一次与她同住这房子,是他玉质,怯生生递过来一杯蜂蜜水。
,最甜的味道。
,定制工期半年。
半年後杯子送抵,为他绽开芍药花,杯中水却再无蜂蜜的甜。
珍珍,
秦应忱心口窒得,额角已渗出冷汗。
水将饮尽,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正看见杯底铭刻的暗纹。
不是统一的品牌名称,而是定制的手写花体英文:
Yours
你的。
我是你的。
珍珍丶珍珍……
他的心脏骤然绞痛,眼前嗡地漆黑,两只手抖着,稳稳将水晶杯放回桌面,豆大的冷汗已然直滚。
头痛得,像有一把斧子要从中生生劈开两半,理智被滔天的痛苦蚕食丶湮没,他大手一挥,东西劈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唯有桌面正中的那一点光明,不能碰!不能碰……
秦应忱踉跄着从书房出来,疼痛引发幻觉,他竟似听到了霍朝屿那厮的声音:
“你不是回霄云路住了吗?怎麽又来这儿了?还连门都不关……哎?你怎麽了这是?哎!——”
*
三环内,一家私人会所。
静室里茶香袅袅,叶其珍淡淡垂眼,看向斟到手边的茶盏。
是秦应忱最喜欢的白毫银针。
她没有说话,只静静擡眼,看向对面请她走这一趟的人。
霍朝屿持盏轻晃,呷了一口。
“他的病又发作了,”霍朝屿平静开口,好似没有看到她瞬间攥紧的手掌。
“与其说是生理上的疾病,其实更像心理问题,创伤後应激,会在大怒大悲时头痛欲裂丶心脏绞痛。”
叶其珍脑中嗡的一声,她只知道他对血有创伤後应激,可是他明明说他快好了……
“昨儿他发作时,砸了书房里所有东西,包括他的电脑丶百年古董琉璃台灯丶地方最贵的砚台……只有一个物件在桌子上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