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澄忽地站起身来,吸了下鼻子,哑声开口:“我去他家,给他收拾些东西来,汪钺在楼下等我。你……要去吗?”
叶其珍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就在这,等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氧气一
脆弱的神经崩断之前,她灯熄灭,而是沈寒澄去而复返。
“东西汪,不过忱儿应该得先住段ICU,等出来了再用。”
叶其珍面无表情擡眸看向来人,不知道他为何能如此乐观。
秦应忱明明,已经进去,又是一阵眩晕。
“不过这个——”沈寒澄拿出一个信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应该是给你的。”
叶其珍怔怔地接到手里,还未打开,心脏已经开始突突地跳。
“放在他电脑包夹层里,我无意间倒出来的。这麽私密的地方,如果不是他出了事……”
後面说了什麽,叶其珍已听不真切了。她看着信封上刚劲有力的四个字,“珍珍亲啓”,已然手指发颤。
里面,是一封手写信。她看到第一句话时,眼泪已然滚滚潸然。
【珍珍宝儿,展信安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身陷囹圄,或许死于某场倾轧,总归,我应当不在你身边了。
你会习惯没有我的生活,会遇到能真正伴你一生的那个人。他必要父母和乐,人格健全,安安稳稳地爱你到老。你也不必记得我的祝愿:
叶其珍要永远幸福。
写到此处,我竟嫉妒得,想把这信纸撕碎。或许是我生性就如此恶劣,亦或许,
是我爱你。
可是珍珍,你知道吗?
我这一生都怀着死志而活。
你之于我,是赶路中的惊喜,是上天对秦应忱这荒芜一生的唯一馈赠。
此刻我看着你的睡颜写下这封信,竟生出了让时间停在此刻的妄念。
可惜相遇非时,我尚有使命未尽。
很抱歉没有回答你睡前的问题,因为我的出现,于你是注定的劫难。我从不信因果轮回,可此刻却想发愿,若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爱你,护你生生世世。而现在,我却只能恳切请求你,
别再为我流泪了。
——写于我们相爱的第一年,8月9日夜】
叶其珍已哭到失声,却生怕泪水洇湿了信纸,紧紧抱在胸前,贴紧心脏,脊背蜷缩。
那年8月9日,是什麽时候呢?
她竟然清楚地记得,大抵是逛超市那一晚,他吃醋却不说,她昏昏沉沉问他:
“你要的安全感丶要我的绝对忠诚,我都可以给你,我愿意给你。你可不可以……别再让我伤心了?”
长夜阒静,她没听到他的回答,却没想到,答案力透纸背。
秦应忱,秦应忱——
你说别再为你流泪,可我这一生的眼泪都要为你流尽了,你知道吗……
“出来了!快别哭了!”
沈寒澄拍她的肩,叶其珍一擡眼就见红灯灭丶手术室门啓,她噌地弹起来踉跄过去。
“手术成功,患者暂时脱离生命危险,需要到ICU进一步观察。”
叶其珍骤然脱力一般,笑着泪如泉涌。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的人,英俊深邃的面容惨白无一丝血色,那双向来冷淡凌厉的眼睛紧紧闭着,竟如同浇筑固定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一步,只馀眼睛随着他,从手术室到ICU短短一程,再被隔绝门里,目所不及。
後来,似乎是沈寒澄劝她,先去病房里休息一下,毕竟之後还要陪秦应忱长住。
她浑浑噩噩地点头,困到极致昏昏睡去,梦到秦应忱浑身是血倒在她面前,又骤然清醒。
就这样一直熬到他彻底脱离生命危险,回到病房,能日夜看到他安宁的睡颜,她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遭。
秦应忱醒过来时,是刚回病房那一晚深夜。
他手指轻动,眼皮沉沉掀开,就看到床边缩着一小团软绒绒的人儿。
乳白色高领毛衣将巴掌大的小脸裹得更加可爱可怜,丸子头松松散散得已垮了不少,发丝零星散落,贴在颊边,像被泪沾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