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其珍脑子“嗡——”地一声。
浑身僵冻,屏息到几近窒息。
“忱哥儿L,你听话,把刀放下,不能那样对着你爸……”
沈平声音颤抖得找不着调,手里的东西也颤巍巍的,两手托着才能举稳。
不可以丶不要……
叶其珍拼命地想要跟他说,不要用那东西指着应忱,会走火,太危险。
可是这样的场面实在超出她过往所有认知,她太恐惧了,恐惧到失声丶失去行动能力。
雕塑般直立,浑身冷汗直冒,簌簌颤抖,却说不出半个字。
风暴中心的人,却镇定自若。
秦晋岳安逸地阖了阖眼,对秦应忱道:“动手啊,何必干瞪眼不动弹?”
秦应忱刀尖更逼近一分,叶其珍和沈平皆倒吸一口凉气。
秦晋岳却像等得不耐似的,竟攥住他的手,将颈凑过去——
“动手啊!你早就盼这一天了不是吗!早就想杀了我,给你妈偿命吧?来啊!”
,两人都青筋迸起。
秦晋岳步步紧逼:“你不是恨吗?你恨安文杰,恨安昌国,恨安家,恨英朗丶英慧……其实你最恨的人,是我吧?!”
“别恨他!”沈平颤声,近乎嚎啕,“你切切爱你护你的由己,你爸却是拼了命地护着你,才让你安稳长大啊,小少爷姓,还有,委员从不叫您四哥儿L,因为您在委员心里,就是他和应夫人
“闭嘴!”秦应忱满目猩红。
“你也用力得红了眼,“我给你这个报仇的机会了,砍出来流干!就像当年她经历的那样!来啊!”
“啊!——”
!”
叶其珍奋力喊叫出声。
像骤然撕裂了这浓稠血腥的决斗之势,上首两人皆怔,转头看她。
她大口地喘息,心脏像要扑通震出胸腔,竭力稳着声线:
“您是他父亲,难道就没发现,应忱对您,其实敬仰多过怨恨麽?他书房里最常取放的地方,放的是您在大学任教期问着的书。他书柜里裱存安好的卷轴,‘经世济民’,是您的笔墨,‘赠吾儿L于求学剑桥前’。他曾教育我说世界并非草台班子,在中枢这样必须精密运转的地方,居高位者必有大才大能,您觉得,他说的是谁呢?”
叶其珍深吸一口气,浑身仍在颤栗,“您在应忱心目中,是可恨,但更可敬。我恳请您,也体谅应忱这些年深痛挣扎的苦处,不要再逼他了……”
一室之内,是经久的寂静。
两人虬结的手臂不知何时已恢复平静,却还僵着脖颈看她,无法重新对视。
沈平也像被她一番话摄住了魂,手里的东西渐有垂落之势。
叶其珍动了动僵硬的腿脚,一步一步地挪过去,抚上秦应忱的手臂。
尖刀回落桌面,她抱紧他,後撤一步。
浑身却乍卸了劲儿L似的,深重地呼吸,还在不停地颤抖。
秦应忱回过神来,蓦地回抱住她,手掌不停地在她的脊背上安抚,“不怕了,没事了……”
门外又是一阵哗啦响声,不知何时,沈平已恢复了垂手静立,退後候在门口。
一声冷嗤打断室内的安静。
“少在我面前搂搂抱抱,一副苦命鸳鸯的样儿L给谁看?”
秦应忱沉着脸色,掀眼冷声:“珍珍是我妻子,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您见不得,可以移步。”
“哼,没出息的东西。”
“我是没出息,这一点确实像不了您。”
“你!”
叶其珍悄悄拽他衣角,让他少说两句。
秦晋岳骤然起身,像再看不下去他俩,擡步欲走。
走过两人身边,脚步蓦地一顿,回头直视向她。
“你,的确很聪明。”
深深一眼,秦晋岳再未回头,只撂下一句:
“过年一起回家来吃饭。”
叶其珍眨眨眼睛,擡头望向秦应忱。
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听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