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雨听着他们说话,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滑落的雨水。
低着头,没吭声。
纪冰扭头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看了看手中脏兮兮的毛巾。
“算了,有拖鞋吗?借我一双。”她脚上的劳保鞋开了个手指长的大口子,在鞋头,袜子都漏出来了,不知何时也破了一个洞,大拇脚指伸在外面。
大概是去水库救人的时候,鞋子已经破了,刚才跑过来,把口子又撑大了。
徐老头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了阮雨一眼。
“你说什麽?”眨了眨眼,开始装聋。
“拖鞋。”纪冰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弯腰把脚上湿透的破鞋子脱下来,再把袜子脱了,塞进鞋子里。
“没有,你鞋子破得跟狗啃的似的,趁早扔了,光脚算了。”
“你小点声。”纪冰咬着牙低斥,迅速扭头看了阮雨一眼,见她缩着肩膀,低头坐着,又扭回来,“故意的吧。”
徐老头哼了声,“谁让你嫌弃我的毛巾,它可是跟了我十几年,我都有感情了。”
啧,怪不得臭呢。
纪冰把毛巾扔回洗脸架上,然後把徐老头按在老头椅上坐着。
----把他脚上的拖鞋硬脱了下来。
自己穿上了。
徐老头唉了声,瞪大眼,酒窝都气深了。
“一会儿还你。”
纪冰趿拉着大拖鞋,走到门口,对阮雨说:“你坐着别动,我马上回来。”
接着,她头也不回地冲进大雨里。
踩进路上的水坑,溅了一腿的脏水,短短的三十多米,鞋子掉了两回。
“老板,来包纸巾。”她跑进了小卖部里,弯腰拉开裤子口袋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五毛的硬币。
放在桌子上。
老板震惊地看着她,从柜台上拿了包纸巾递给她。
纪冰把纸巾装进口袋,再把拉链拉上,转身走进雨幕。
老板扭头看向一旁正在嗑瓜子的老板娘,“刚才那个买纸巾的是纪冰?我没眼花吧。”
纪冰把纸巾拆开,抽了一张,摊开,再对折了下,放在阮雨手中,“擦擦吧。”
她身上不停地往下滴水,地上很快湿了一大滩。
阮雨拿着纸,小声道:“谢谢。”
擦完了一张,纪冰又抽了第二张递过去。
然後把整包纸都塞进她手里。
自己拿着徐老头的‘古董’毛巾擦了起来,从头发到脸,胡噜了个遍。
徐老头看得脸上的褶皱都变多了,点着自己的太阳xue,看着纪冰道:“我估摸你这里有点问题。”
纪冰擦头发的动作停顿了下,眼珠子一转,又看向阮雨,她头微微歪着,正在擦脖子。
白嫩得刺眼,颈侧连着下颌到侧脸,都白。
纪冰收回视线,佝着脖子,继续擦头发。
“要不你试试我新进的药吧。”徐老头诚心建议道:“说不定能治治脑子,看在咱两这麽熟的份上,我给你打个九九折。”
纪冰刚想说你自己留着吃吧。
“姐姐,姐姐----”就听见一阵伤心的呼喊声。
阮雨猛地站起来,“朝朝。”她低喃了声,然後大声道:“是我弟弟。”
“朝朝。”她寻着声音的方向喊着,擡步就想往外走。
纪冰把毛巾往徐老头腿上一扔,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按回去坐着。
“我去。”
她再次冲进大雨中,把外面漫无目的哭喊的小孩带了进来。
“姐姐----”阮朝朝看见阮雨,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阮雨紧紧抱着他,也红了眼眶,“对不起,我急着出来找你,就迷路了,让你担心了。”
“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阮朝朝搂着她的脖子,抽噎着。
浑身湿淋淋的,把阮雨刚才擦过的地方又沾湿了。
阮雨轻抚着他的後背,柔声安抚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