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几秒,纪冰说:“也不全是吧,他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导火线。”
说起她跟纪年的‘怨仇’,那可就长了。
细枝末节的小事姑且忽略不计,让人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她13岁那年被吊起来打那次。
大致就是纪年心血来潮抱着纪夏玩,没看住人,纪夏的头磕得直流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引发了哮喘。
那次发病很严重,人差点没了。
纪冰气疯了,跟纪年打起来。
纪年心里害怕,把责任推到纪冰身上。
王春梅和纪永华毫不怀疑,他们怎麽会怀疑宝贝儿子的话,尤其这个儿子成绩优异,是他们的骄傲。
那次,纪冰差点被活活打死。
纪年心里虽然也害怕,但隐隐尝到了甜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反正不论他怎麽跟纪冰作对,爸妈永远站在他那边。
有人撑腰,胆子就大。
但在外面他是万万不敢的,纪永华和王春梅可没那个本事在外人面前给他撑腰。
他不傻,心里都清楚。
然後把在外面受到的窝囊气带回家,全部撒在纪冰身上。
这是个解不开的死循环。
纪冰嘴角勾起,很淡地笑了下,从一开始的难过,伤心,不甘,到现在只剩下无奈了。
“对他们来说,我最大的错,就是生错了性别。”
话毕,两人静默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我爸妈以前也是这样。”李福皱着脸说:“以前我奶奶更严重。”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他妈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女人,怎麽他妈女的也重男轻女。”
“谁知道呢。”纪冰说。
李福:“我就想啊,让我这俩丫头飞得高一点,再高一点,高到被别人尊重,被丈夫尊重,被婆家尊重,被孩子尊重。”
仅此而已。
夕阳下沉,纪冰擡手撸了把光秃秃的脑袋,扎手得很。
李福忙叫住她,转身从屋内拎出来一串葡萄。
“差点忘了,店里发的,你拿回去吃。”他不仅没被炒鱿鱼,还加了点工资,最近生意不错,老板给每个员工都发了福利。
纪冰接过葡萄,想了想,道:“你去给我拿个袋子。”
“嘿,离这麽近,拎回去拽着就吃了,你瞎讲究什麽。”
“你快点。”纪冰催促,“再给我拿顶帽子,就是平时能戴出去的那种,我那都是草帽,不好。”
李福眉头一皱,几秒後又舒展开,笑了,“你是要去找那个瞎子吧。”
“什麽瞎子,她只是眼睛不太好,你别瞎子瞎子地叫。”纪冰不满道。
“行。”李福笑着应下,“不过我可提醒你,人家那身行头,一看就是深闺里的娇小姐,跟你完全不是一号人,这就是好比橘子跟大蒜,虽然都有瓣儿,但压根就不是……”
纪冰不耐地啧了声,朝他腿上就是一脚,“啰嗦,快点进去拿。”
李福吃痛地嘶了声,笑骂道:“你可真是炼了一身铜皮铁骨,这才多久,能跑能跳不说,踢人还这麽大劲儿,真牛逼。”
纪冰把葡萄装进透明袋子里,戴好棒球帽,“你有时间的话,去给我弄个手机,跟我以前那个一模一样的就行,我用着顺手,别太贵,贵了我可买不起。”
“还用你买呀,你救了来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送你一部手机,那还不是小意思。”
“滚蛋。”纪冰脸色微沉,皱眉道:“少跟我来这套。”
李福也没勉强,笑了笑,“行,明天就给你看看去。”
纪冰拎着葡萄,还没走到阮雨家门口,就被刚下班回来的董园看见了。
忙招呼道:“纪冰,来找小雨的吧,快进来。”
纪冰把手里的袋子藏在身後,木着张脸,点了点头,加快脚步。
进了院子,她拘谨地站着。
“快进屋去玩。”董园笑说:“我去厨房给你们洗个水果。”
说完,她朗声朝屋内喊:“小雨,纪冰来了,快出来。”
看见阮雨的身影,董园拎着好几个塑料袋,转身进了厨房。
“纪冰。”阮雨轻喊了声。
“哎。”纪冰低声应道。
阮雨听见声音,笑着摆手,“你快进来呀,快点快点。”
她开心极了,纪冰身子微僵,擡手把帽子往下压紧了些,慢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