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来一看,是阮雨的号码。
已经记住了,背熟了。
铃声停止,阮雨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我让妈妈给我弄的,按第一个键是打给妈妈的,第二个键是打给你的,昨天晚上我特别想给你打电话,但又怕打扰你睡觉,然後我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快点打,另一个说不行,你每天早上很忙的,要早起,不能打扰你睡觉。”
“他们打了很久,我才睡着的。”
纪冰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擡起眼,说:“可以打,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都会接。”
阮雨摇了摇头,“我还是白天给你打吧。”
“好。”纪冰说:“以後遇到什麽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阮雨笑着狂点头。
纪冰又想到什麽,忍不住问:“那个女孩欺负你多久了?”
阮雨眨巴着眼,沉吟片刻,道:“从开学的第一天吧。”
“你为什麽不说?”纪冰眉头都拧在一起。
“我们小孩子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就好啦。”
“这麽长时间了,你解决了吗?”
“慢慢来,总会解决的。”她又不放心地叮嘱:“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妈,不对,任何人都不要告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是说了,我可是会很生气的,惹好朋友生气是不对的。”
纪冰:“好,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
阮雨开心地摇头晃脑,“纪冰你真好。”
她岔开话题,没再谈论学校,招呼纪冰喝饮料,吃东西。
不愿意细说,纪冰就不问。
过了一会儿,阮雨道:“我们就这麽干坐着,是不是有点无聊了。”
她提议道:“我书桌上有个小书架,上面有几本漫画书,你要看吗?都是图,没有字的,能看……”
想说你能看懂,又突然顿住。
“好。”纪冰笑着说。
没问她怎麽知道的。
阮雨有不想提及的话题,她自己也有。
怎麽知道的不重要,这件事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她没办法当作话题去谈论。
“看来你对你房间的布局很了解,怎麽做到的?”她也换了个话题。
“妈妈跟我说的,她会一点一点跟我说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里摆放的是什麽,会跟我说长什麽样子,怕我忘了,每隔一段时间会再重复一遍,这样的话,我对周围的环境熟悉的就比较快啦。”
纪冰疑惑:“就算跟你说,你知道是什麽样子吗?”既然眼睛看不见,又怎麽会知道什麽东西长什麽样子,就算形容出来,也不知道是什麽吧。
“当然知道啦。”阮雨笑了笑,“我又不是天生的瞎子,我见过很多很多东西,妈妈说的,我绝大部分都能想象出来。”
“你以前是能看见的?”纪冰惊讶道。
阮雨点点头,嗯了声,“算算时间,我是四年前才瞎的,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才变成这样的。”
“那还能恢复吗?”纪冰忙问。
阮雨顿了几秒,然後摇头,“应该不能了吧,医生说希望很小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就是没可能了。
纪冰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她不是天生的瞎子。
仅仅四年而已,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看不见的瞎子,还能适应的这麽好。
纪冰想象了一下,如果换成自己,会很难接受的了。
太窒息了。
那种突然失去光明的感觉,就好比你去任何地方,见任何人,都是闭着眼睛的。
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但她还是无法真切地体会到那种感觉。
如果从未见过这个世界,倒还可以靠想象捏造出心中的样子,但真切地见过以後,又被剥夺。
她是怎麽说服自己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