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床,垂眸,看见了床下放着两双落了灰的鞋子。
旧书桌上有一块布,她顺手就拿来用了,蹲下身,拿起鞋子,认真擦起来。
两双都擦完了,她选择了其中一双,穿上,然後动了动脚,看着鞋头缝补的地方,笑了笑。
这双劳保鞋,还是合脚的。
她又看向另一双黑色绒面半靴,这是那年冬天,她掉进水里,浑身都湿透了,後来董园给她买的鞋子。
倏忽间,外面响起了王春梅的声音,人在堂屋,但声音不小,听得很清晰。
“对,回来了,找人啊,之前唠嗑的时候,你不是提过一家。”
“没有二十万?那十五万呢?不行就十万,八万,五万总行了吧。”王春梅难得退让,一降再降,想把她这个已经降价的商品推销出去。
“我急着用钱,急得要命,你帮帮忙,你现在马上过来,一会儿人又跑了。”
纪冰站起身,视线穿过窗户,看向外面窄窄的一片天。
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没变的是她还是站在了这个地方,变的是,王春梅的话已经不再激起她的愤怒,她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
她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额头上有针缝的伤疤,下颌处的疤又加深了,脸上有几道细长的血口子,肩头的伤有些疼,拉扯,雨淋,就算没崩开,也会有点发炎。
个子倒是没再长,就是比以前瘦得多,黑色T恤看不出脏污,胸前的小白兔光亮如新。
外面刮着风,墙根下的几株杂草肆意摆动。
纪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雨小了,飞过了一只鸟。
她擡眸看去,倏地笑了。
我是一棵野草,在一个盛夏,一只受了伤的飞鸟偶然降落。
野草有了生机,期待着可以和飞鸟一起飞走。
可飞鸟并不属于贫瘠的草地,她展翅高飞,飞向更广袤的沃土。
而我,还是一棵野草。
她笑了下,收回视线,打开门,坦然地迎接她的宿命。
她赤条条地来,不欠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PS:上卷走,下卷回!)
(1)菲菲生日,许雅和杨懿的谈话:
别墅里布置的很漂亮,生日气氛浓厚。
佣人们一边布置,一边窃窃私语。
“许总拍下了一顶皇冠,八千多万,是送给她女儿的生日礼物。”
“天呐,当她女儿可真幸福。”
“谁说不是呢。”
……
许雅和杨懿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隔了一张桌子,许雅给杨懿倒了一杯红酒。
她擡起的手腕上戴着一条手链,已经有些旧了,一条简单的金链子,上面缀着一个很小的熊猫。
杨懿看了眼,挪开视线,微微笑着,客气道:“谢谢,我喝不惯红酒。”
许雅倒酒的动作顿住,放下酒瓶,她双手放在桌上,手指摩擦着手链上的小熊猫。
他们在大学恋爱,这条手链,是当时杨懿省吃俭用,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艺术家,也曾为爱情低过头。
许雅抿了抿唇,垂下眸,“我现在明白你以前说的话了,人心只要偏了,不论怎麽做,都是掰不回来的。”
杨懿笑了笑,没说话。
许雅看着他,眼眶有些酸,“如果回到当初,你还会选择跟我结婚吗?”
沉默了几秒,杨懿才说:“千金之躯,不敢肖想。”
许雅苦笑了声,别开脸,“明天,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