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冰紧紧握住筷子,骨节凸起,力道大的仿佛要把筷子掰断。
她咬着牙,视线落在桌面上,双目半阖,遮盖住眸中汹涌的情绪。
如果刚才是五五开,那麽现在就是二八。
这是她对杨懿是否是那个罪犯的目前猜测。
她在心里不停地判断,推翻,再猜想。
实时得出最新的结论。
即便她表面不动如山,脸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并不明显。
可她内心早已掀起骇浪,她觉得,自己离那个罪犯,也许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我很久没回去过了,大概有二十年了吧。”杨懿一句话,压住了些许浪花。
纪冰抿了下嘴角,擡眸,盯着他,没笑,但她知道自己的眼神应该比较正常,不算凶狠,她在尽力克制。
“近几年没回去过吗?”她没什麽语气地问道。
杨懿摇了摇头,“没有,十几岁出来之後,就再也没回去过。”说话间,眉宇染上淡淡哀伤。
他的语气很淡然,听不出来是否说谎,哀伤也是真的。
这让纪冰并不好判断,结论从二八降到了四六。
不是她变化太快,而是杨懿的确长了一张不会伤人的脸,他戴着眼镜,瞳仁不大,又黑又亮。
看人时,先亮出温柔,然後再微微笑着,笑意直达眼底,再勾起唇。
仿佛是被岁月净化出来的,又或是他生来如此。
让人对他发不起来脾气,下意识会觉得他应该很好相处。
可细探之下,又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你拿他毫无办法,除非他主动低头。
就好比你拿锋利的刀刃,去划水流。
纪冰又不好判断了,不可能直接问。
傻子才会承认。
李时北帮忙补充,说:“懿哥去年夏天才从瑞士回来,我也是在他刚回国的时候,机缘巧合下认识他的。”
“我爸就喜欢到处跑。”菲菲哼了声,不满道:“前年还去法国,意大利,连北极都去了,就是不带我。”
杨懿歪头看着菲菲,一副慈父的样子,笑说:“你妈妈要是同意,我一定带你。”
有人帮他证实,结论又降回到五五。
“一次都没回去过吗?”纪冰还是问了。
杨懿眉间轻皱了下,似乎不明白她为什麽会执着于这个问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沈织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兴奋说:“纪冰,我记得你好像也是南江市人。”
李时北惊讶道:“这麽巧。”
“我是南江市人,老家也在平安镇。”纪冰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
李时北哇了声,“还真是老乡,奇了。”
杨懿显然也很惊讶,他挑了挑眉,笑道:“那可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老乡。”
又问:“平安镇现在是什麽样子?发展的怎麽样?很久没回去,我都快忘了。”
他语气好奇,又隐隐夹着兴奋,情绪比刚才更高了些。
“还行,修路了,也通车了。”纪冰看着他说:“就是治安不太好。”
杨懿感叹道:“小地方的治安是不太好,我记得我小时候,附近经常有小偷,不是这家丢东西,就是那家丢,不过那会儿家里都穷,小偷来也就偷点粮食,吃的。”
纪冰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还是没有从他脸上找出一丁点心虚的表现,他心里没鬼。
垂下眼,继续吃饭,时不时回复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吃完饭,沈织和李时北去厨房洗刷。
好不容易遇到老乡,想让他俩多聊聊。
菲菲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摸着小肚子看动画片。
纪冰手肘磕在餐桌旁,先是看了菲菲一眼,然後又扫向厨房门口。
接着,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
视线穿过茶杯上徐徐升起的热气,落在杨懿脸上,想了想,道:“对了,那天在摄影展,有件事忘记跟你说。”
杨懿放下茶杯,看着她道:“什麽事?”
“我想从你那买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