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除夕夜这天,孟贻君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因为孩子。
每个人都在指责他,孟良海骂他废物,孙继英怨他不关心家庭,舒舒怪他连医院都不陪自己去。
“可以啊,我也求你们去找个新儿子,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这辈子,我永远不会有孩子,否则我就去死!”
孟良海血压上来了,拿起桌面上的纸巾盒就朝他砸,“混账东西!别以为赚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等你老了,你死在路边都没人管你。”
孟贻君脖子被刮了个口子,血渗出来弄脏西服领,“我现在都能死,不用等老了!”
“那你去啊!死去!你不死你……”
孟贻君看向孟良海,又看向舒舒,突然间笑了一下,转身去厨房,拿了把刀出来。
孙继英瞬间吓软腿,急忙上去抢刀,“君君,君君,你别做傻事,把刀放下,把刀放下,听妈妈话,妈妈求你了,妈妈求你了……”
孟贻君推开他,“妈,你过去,我清醒得很。”
孟良海也被吓到了,怒目圆睁,紧盯着孟贻君手里的刀。
舒舒站在那浑身发抖,孟贻君要干什麽,他要杀谁?“贻君,没人逼你,你把刀放下……”
孟贻君拿着刀猛的扎向自己的手掌,下一秒,掌心只看得见刀柄,刀锋从手背出来,他把自己的手捅穿了,手掌瞬间鲜血淋漓,殷红的,刺眼的,餐厅漂亮清透的瓷砖上被喷上血迹,骇人的,恐怖的。
孙继英瞬间瘫在地上,大声哭喊着,“君君,君君,不要!”
舒舒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吓得尖叫,疯子,孟贻君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去医院,去医院。”
孟贻君脸上没什麽表情,好像感觉不到痛,他死盯着孟良海,“你给我道歉。”
孟良海站在那,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他的儿子拿刀捅了自己。
“我让你给我道歉!”
孙继英从地上爬起来,眼泪簌簌地流,疯狂捶打着孟良海,“良海,你快点给儿子道歉,你别再逼他了!”
孟良海几乎要晕厥,“对不起。”
孟贻君笑出来,眼里的偏执在疯长,他满意了,这个结果他非常满意,“我走了,你们谁也别跟着我。”
“君君,妈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让妈妈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孟贻君不让任何人跟着,自己单手开车到医院。
在路上孟贻君开始头晕,耳鸣,他恍惚似乎听见血液流过指缝的声音,像大学里参加游泳比赛,上岸的哗响间水珠一滴滴落下的声音。
孟贻君躺在急诊室缝合,看着天花板缓缓闭上眼睛笑起来,这下总能清闲一阵子了,不要再有人烦他了,他真的受够了。
除夕夜的医院人不多,除非病重不至于这个时间不回家,孟贻君没坐电梯,从安全通道,一层一层走下去,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多人在放烟花,绚烂的光映在孟贻君的脸上,眼睛里,忽明忽暗,孟贻君停下步子,靠在扶手上,从楼梯间的窗子朝外看。
有点无聊,孟贻君从口袋里掏出烟,用嘴咬出来一只,再掏出来打火机给自己点上。
孟贻君站累了就直接坐在台阶上,这烟花不知道要放到什麽时候,随着吐出的烟模糊视线,孟贻君想起那天周彧突然的吻,周彧实实在在地尝到了他嘴里的烟味。
他不抽烟,不会觉得味道呛人吗?
那个吻猝不及防,青涩,像雨水顺着屋檐打在地上的滴答声,像家门口六点钟未被踏足的雪,甚是像冰在手心里融化後秘密的灼烧感,像一切原生态的东西,干净如同纯粹的向往。
孟贻君这种万花丛中过,是叶都沾身的人,对于这些根本不稀罕,可是如果放在周彧身上,他有那麽点在意。
他不知道周彧怎麽想的。
周彧好像消失了一样,他们断联了,孟贻君没有发消息,周彧也没有发消息。
不知坐了多久,孟贻君从医院出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刚出门就看见孙继英坐在花坛边抹眼泪。
她在这等了多久了。
“妈。”孟贻君叫了孙继英一声。
孙继英用袖子赶紧擦擦眼睛,站起来扭头看向孟贻君,她怕孟贻君不想让他靠近,看着他苍白的脸没敢走近一步,“君君,缝针了吗?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