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漾不假思索,“做。”
“那得立案,时间成本考虑好。”
马存远出声:“不接受调解,调监控丶走正规流程。”
警察扫视衆人,指着纪工:“你是这负责人?”
纪工脸色苍白,推出张总:“我是总包,这位是项目经理。”
“去哪看监控?”
张总满脸迷茫,尚未捋清前因後果。警察又问了一遍:“去哪看监控?”
张总回过神,结结巴巴:“办丶公楼。”
“行。”警察脚步不停,叮嘱马存远:“你先带朋友去做伤情鉴定,如果身体状况允许的话直接来所里做笔录,或者明天做也行。”
“好。”
从工地到镇医院,是一长段颠簸的石子路。
安漾震得浑身都疼,缩起双肩,居然还露出一张笑脸,“马工,稍微开慢点,我疼。”
马存远轻踩刹车,压住火气。妈的,跟纪工那帮人合作这麽多年,第一次碰上这事,这帮缺德家夥可真欠揍!
“不是纪工。”安漾心里头门清,“就是小作坊的人。”
“脱不了干系。”
前脚会议结束,人後脚收到风声,怪安漾断他们财路。消息不是纪工他们泄露的还有谁?动作够快的啊!
他本就是性情中人,现下最得力搭档惨遭挨打,气得他不想再管江湖规矩,恨不得立马摇几个兄弟打群架。
“我们是正经人,得走法律手段,千万别自降身份沾上这种人。”都这时候了,安漾竟有心情普法,“监控一调,警察抓人。杀鸡儆猴,顺利翻篇。”
她匆匆复盘刚才的情形,唯一後悔擒拿术练得不到家,没能伤到人要害。闻逸尘这个破师傅,三家猫功夫,真不靠谱!
马存远一时想不出上台面的对策,义愤填膺:“抓到小喽啰有屁用!操!这口气我真咽不下!”
“马工,请不要说脏话。”
马存远没心情玩笑,更不忍心正眼瞧安漾的肿脸,“法治社会,居然敢顶着摄像头作案下狠手。这蠢货替人办事还这麽忠心耿耿,不怕真进去啊?”
安漾按揉着小腹,“他先开始堵我在盲区,估计想玩心理战逼我说软话…我见机跑到摄像头那边…”
马存远想象一番当时的情景,愈发火冒三丈。一群胆大包天的混蛋!当真无法无天了!
他摸爬滚打多年,鲜少和这帮下作人真正动怒。欺负女人可真有本事!有种冲着他来啊!想着想着,实在气不过,他掏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问小作坊老板信息,振振有词:“拿钱办事的人被抓是应得的,背後指使者也不能跑。”
安漾忙出言阻拦:“马工,到此为此吧。”
马存远撇头瞧她一眼,又速速回挪视线。紧接想起张总和纪工的脸色丶陈老的嘱咐丶安漾日後的处境,终没按下通话键。的确,以暴制暴不可取,还是得交给法律。
接下来两小时,安漾做完一系列检查,心情还算平和。无内出血丶脾脏完好,可惜前额擦伤丶腹部和胳膊的淤青肿胀,以及脖颈勒痕太明显,闻逸尘见到肯定要大发雷霆。哎。。。怎麽劝他?
马存远默不作声地陪同,当看到“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等字眼时,眉拧得更甚。他多少了解安漾的性子,佩服她临危不惧,唯独想不明白这女人是什麽做的,遇事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有。忒他妈坚强!
“送你回去?我明早先送你做笔录,然後去院里通报。你伤势不轻,看看能不能送龟孙子坐牢。医疗费丶误工费丶护理费丶营养费我统统给你额外争取到位。这件事肯定得通知业主,正好趁机施压项目部,做好全工地范围内的监控。你在家好好歇几天,确定不用住院?你跟闻工说了没?”
“我没事,现在去做笔录,省得明天再跑。”安漾轻声恳求,“先别跟他说。”
马存远幽幽叹口气,决定不掺和小情侣的私事,“走吧。”
一套流程走完,已近深夜。
监控记录了後半段殴打过程,包括施暴人的正脸。芙蓉镇不大,警察很快顺藤摸瓜,赶去抓人时,对方正优哉游哉坐在路边吃麻辣烫。
安漾不愿回看录像,一五一十回应完问题,拖着步伐往外走。她整晚都绷着劲,这会头重脚轻,後知後觉感到哪哪都疼。刚没摔着啊?怎麽後背也疼呢?
“行麽?别硬撑。”马存远担忧地来回打量,“确定不用住院?”
安漾强颜欢笑,“不用,麻烦你送我回芙蓉村吧。”
“少跟我见外。”
安漾硬扯出一张笑容,环顾四周,目光难以置信地定格在几米之外。视线交汇,苦撑几个小时的防线忽然就塌了。
闻逸尘正望眼欲穿看着她在的方向,随即快跑上前,二话不说搂人入怀。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不敢用力,手虚揽住腰,不停亲吻她头发安抚。
安漾埋在温暖的怀抱中,鼻头泛酸。顷刻间,泪水哗哗如浪涌,很快打湿了他胸口。
闻逸尘轻抚她背脊,慢条斯理地擦拭泪水,不停安慰:“没事了。”
“你怎麽来了啊?”安漾哽咽着,“我还想等明天。。。”
闻逸尘收拢双臂,听见轻微喘气声又连忙松开,“弄疼你了?”
安漾摇摇头,“闻逸尘。”
“我在了。”
“我好想你哦。。。”
闻逸尘眼眶一热:“不怕,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