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性的。”安漾纠正他措辞,泪水刹那间夺眶而出,双手捧起他面庞,“所以呢?”
闻逸尘被问住。没有所以,事出紧急,他哪有空考虑之後的事?他短视到只在乎现在丶此刻丶这一分这一秒,心想能躲一时是一时。
他下午千叮咛万嘱咐,委托几位知情人保密,甚至不避嫌地点名道姓:不要打扰安工休长假,更不准提他的事。反正安漾正为打架的事怄气,至少得过好几天才消火,那会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所以呢?”安漾宛如求知心切的孩子,“听不见就不跟我好了吗?”
她咬住颤抖的下嘴唇,用闻逸尘惯用的话术反问他,担心他可能没看清,又问了一遍:“听不见就不跟我好了吗?”
闻逸尘答不出,莫名幻视六年前。安漾言之凿凿地指责他从没认真规划过未来,不懂两个人交往相处的核心逻辑。闻逸尘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气到暴走,全然忽视了那八个字:「相互依赖,彼此扶持」。
时至今日,他依然没参透太明白。和安漾在一起的分分秒秒,脑中临摹的未来永远都是畅通无阻的大道,阳光明媚到晃眼,愉悦又舒心。一切宛如悬在半空中的童话故事,满是粉红泡影,不接地气。
泪水簌簌滑落眼角,滴答落在闻逸尘脸上。温温热热,溶解了那点自怨自艾,消弭了死撑到现在的坚强。
闻逸尘拢抱她到腿上,低头衔住软唇,轻咬厮磨当安抚。安漾没问到答案,抵推他舌尖,负气地嘟囔:“你滚开。”
闻逸尘自然没听见,按握她後颈,不管不顾地侵入软壁扫荡。
“先去医院!”
闻逸尘不知是听见还是猜到,咕隆着:“今天治疗已经结束了。”
鼻尖错着鼻尖,吻湿湿咸咸,混了些血腥气。
唇瓣冰凉,碾压着游离,见缝插针钻入纽扣间隔,打圈舔舐嫩红心尖,试图降温内里的滚烫。
安漾别别扭扭地推搡,不满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求和方式。闻逸尘俯身压制,箍住双手举过头顶,唇贴t她耳朵兴师问罪:“你昨天说不是我媳妇。”
“本来就还不是。”安漾嘴还在咬文嚼字,身体早已配合拱起,以贴合对方胸膛曲线。
闻逸尘不敢发狠使蛮力,指尖犯坏。揉拈丶按压丶撩拨,蒸腾出涓涓溪流,自说自话:“不是我媳妇。你闯进我家,上我的床?”
安漾不禁娇喘,“我说还丶不丶是。”
眼波荡漾,那些没说出口的话自作主张化为绵延湿意,款款流淌。
周遭寂静又吵闹。
静到闻逸尘几乎听不见安漾的喘息丶心跳声和嗔怪。闹到尖锐耳鸣经久不散,戳得三叉神经乱跳。
“安漾,我没想别的。”没想过分开,亦没要真的放弃,只是习惯性躲起来暂时不想见人而已。
安漾双臂环住他脖颈:“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甜蜜丶缠绵丶温存,这些浓烈到上头的感受,都不是安漾跑来找他的理由。
爱本身太虚无缥缈,反倒更适合用来做点缀。点缀热恋散去後的云淡风轻丶朝夕相处的波澜不惊丶以及血液沸腾後的平淡如水。
而她和闻逸尘应当如同两棵树,根纠缠在隐秘之处,茎向着对方所在的方向生长。任由四季变化丶花叶舒展或凋零,日晒雨淋也好丶风吹雨打也罢,相互仰靠丶无所畏惧。
闻逸尘撩开遮挡眉眼的碎发,不停啄吻她的泪。安漾褪去他上衣,握住他的坚硬,带领他走向自己。
闻逸尘隐忍地咬住她耳垂,“身上还疼麽?”
安漾摇摇头,接住他的吻,无所谓他听不听得见,直白又坦荡:“我想要你。”
翻工具丶撕咬包装丶做准备丶一气呵成。
听不见声音又如何?
还有眼睛丶鼻子丶嘴巴和心脏。
月光笼在二人身上,细细密密绕了无数道圈。风儿摇曳,钻不进严丝合缝的身体,吹不淡满到四溢的黏腻。
也是前几天,闻逸尘忽然听见数次尖锐的耳鸣声,没太当回事。在纽约的时候,他曾因常年熬夜突发过神经性耳鸣,後来遵医嘱调节睡眠丶少戴耳机,迅速恢复了正常。
昨日开车回申城,闻逸尘隐隐觉得不对劲,耳朵难受,耳鸣愈发频繁。今早李村长打电话时,闻逸尘还在睡梦中,没聊几句便意识到严重性:话筒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模糊得像泡在水里。
很快,他的世界变得闭塞不通。
右耳发闷,堵塞感越来越强烈,几乎屏蔽了各频段声响。左耳嗡嗡作鸣,胀感分外明显。旁人的唇一开一合,仅零星音节能清晰飘进耳中,多数则剐蹭耳廓而过。更别提电话里的低语丶周遭的窸窣。
闻逸尘没敢耽搁,挂急诊丶做检查。医生建议立即住院,抓住黄金72小时治疗时机,做完听力测试後立即给他注射了巴曲酶和内耳针。
病症属于中度听力下降,多由精神压力丶刺激和长期缺觉引起。若诊治及时,基本不会留下後遗症。等眩晕稍微缓解,闻逸尘赶忙回家取生活必需品,正准备回医院。
“激素上得很及时,医生说顶多三四天就能恢复。”闻逸尘指腹轻蹭她面颊,说着最乐观的情况,“你好好养伤,别让我担心。”
安漾柔声埋怨:“你不能出事总想瞒着我。”
“别怕。”
“更不能遇事第一反应推开我。”
“我会好的。”
“。。。”
鸡同鸭讲几轮後,安漾宣告放弃,拍打他後背催促:“起床,送你去医院。”
闻逸尘鼻尖来回蹭她颈窝,流连忘返,自说自话:“刚才叫出声了吗?我听不清,不过总体做的感觉也很不错。”
安漾脸唰地通红,揪住人耳朵,迫使他擡头:“闻逸尘,你不要仗着生病,尽说这些混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