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现在想想,也许在很早之前,关于沈璃的跑道上,起点是江许,终点也是江许。
而他景和泽,不过只是突然降临的陪跑者。
“现在我突然回来,见了面,对你来说,怕也只剩下打扰。”
沈璃受不了景和泽这样,他说的那些话和他眼尾沾染的自卑让她的心脏一再缩紧。
胸膛起伏,沈璃不禁激动起来,似乎想唤醒景和泽心底两人之前的那些情意。
“你知道你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
是好朋友,所以新鲜的存在,是可以用来让偏执的江许知难而退的工具。
咽下去的痛楚蔓延在全身,缠绕着每一根神经,迫使着神经颤抖。
静止的轮椅终于转动,直直地面向沈璃,努力想使自己的目光平淡,想让外表比起汹涌的内心平静一些。
苦涩萦绕着喉部,话说到一半,近乎快要失声:“那是什麽样的?”
“是……”话到嘴边,沈璃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他们曾经是要好的夥伴,做过一段时间的男女朋友,哪怕最亲密的举动只是在大街上牵着手。
可是现在呢?
没有要好的朋友会这麽些年不知道对方的处境,没有要好的朋友会在朋友处于这样的情况下从未过问,关心过一句。
沈璃给不出答案,景和泽也不恼,低头笑了下,缓缓开口:“今天看到你…我应该兴奋才对。”
“毕竟在此之前,每一天晚上,我的梦里基本上都会有你。我梦见第一次遇见你,梦见我们的曾经,紧接着我就在梦里坠落,然後…然後就是一片黑暗,只听见你叫我的名字,却怎麽也睁不开眼看见你。”
有时候跌进深不见底的海里,咸咸的海水呛进了鼻子里,喉咙里,他拼命地扑着双手想要浮在海面,可是环顾周边,却找不到一个靠岸的地方。
那样的处境,一直折磨他到大脑清醒,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庆幸着自己活着的同时,无法感知到的双腿,再次残忍地迫使他接受新的事实。
“我想见到你,却觉得自己早就没了资格见到你。”他这般说的时候,面对沈璃的眼神有些闪躲。
废人,是他自清醒以来,给自己贴的唯一一个,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心头撕掉的标签。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中间的过程总要有个解释才对。
心中的石头越压越重,许久,他掀下的眼眸,睫毛遮挡住星星点点的光。
“几年前,我家里出了些变故。因为被人暗算,我的父亲中风成了植物人,母亲也因为意外去世。一时间…我不知道我还该不该活下去。”
“那段时间,我不想见人,也不知道该怎麽办。家里家外数不清的事情需要我出面,可我…可那个时候的我连该做些什麽都不知道,甚至…甚至连我应不应该继续活下去都産生了疑问。
我瞒着所有人一个人呆了一段时间,偶然爬山的时候从山顶眺望,我又怀念起飞翔的感觉。可是那一次跳伞…”
说到这儿,景和泽突然停住,手指不断弯曲,指尖变得殷红。
那日天气变化太快,谁也没预想到会出那样的意外,狂风吹乱了他预计的路线,原本检查无误的设备也出现了故障。
极速下降的那段时间,狂风呼过面庞,脸部肌肉就像是面团似的随意变形。
心脏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坠落,那一刻,他一如既往的忘却了所有烦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活下去。
这样念头的背後,出现的是沈璃的脸。
她给他打了无数的电话,发了无数条消息,语音,只为了知道他的下落。
他是个胆小鬼,逃避责任的缩头乌龟,他甚至不敢面对沈璃,不愿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对他的同情,怜悯。
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後,他就晕了过去,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後,睁眼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周围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有些难受。
他被送进了医院里抢救,那样的情况下抢回了一条命是感到幸运值得庆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