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和脚,旁边的人察觉到她的动静,连忙围了过来。
孟谷秋站在最前面,见她醒了,连忙坐在床边,伸手扶着她做起来。
“阿璃,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嗯?”妇女的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像是没多久前才又哭过。
除了感到些头晕,其他再没别的不适,沈璃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孟谷秋低声重复着,沈璃忽而看见她的眼眶似乎又被浸湿。
孟谷秋掩面低着头,另一只手拿着丝巾抹了抹面。
除了孟谷秋,江致远和季之礼也在病房里。沈璃环顾了四周,拍了拍孟谷秋的肩膀,她咬了咬唇,问道:“妈,江许醒了吗?”
她看见孟谷秋的身子一怔,弯曲的脊背向上一耸。
“还没。”
儿子出了车祸至今昏迷不醒,儿媳妇又因为打击晕倒,一下子要接受这麽多的事情,孟谷秋的心情就像是直线降落的过山车。
抓紧被单的手不断缩紧,似乎要将布料扯破。
江许的手术直到晚上才终于结束,手术结束後需要观察一晚上,脱离了危险期才能让家属探望。
夜幕早就掀上了夜空,一片黑幕之中亮闪着数不清的星星。
助理下午的时候就回公司帮忙处理江许的工作,季之礼亲自开车将沈璃送回了家。
跑车在空荡的马路上稳速行驶着,冰晶蓝色在夜幕之中是那样的张扬,吹过的夜风拂面,将沈璃的长发扬起。
她看着後视镜里不断朝後的夜色,远处商厦高楼的金黄色灯光,街道上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行人,时尚的模特牵着手,靠着红墙摆着pose等着摄影师按下快门。
五彩斑斓的灯光将整个城市照亮,繁华的都市,欢声笑语,唉声叹气都混在了一起。那些眼泪,痛苦,难过,似乎都会被整座城市的璀璨所掩盖。
碰上路口等待时间过长的红绿灯,季之礼叹了口气,提前踩下刹车,将车头稳稳停在白色的线内。
一手撑着头,一手靠着窗,季之礼眯着眼睛盯着红绿灯的倒数,忽然开口:“今天下午我说话说的有些重了,你别太在意。”
沈璃看着窗外,脸颊处飘扬的发尾时不时扫过肌肤。
听见季之礼的话,她闷了声:“嗯。”
“但江许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说出这些事情之前,季之礼的内心也有过挣扎和纠结。毕竟江许特意交代过,这些事情不能让沈璃知晓。
可他又实在看不下去。
他和江许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些天江许都沉默寡言,对什麽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她甚至无意间看见了江许手腕上的伤。
要说他们两个,最近的感情都不太顺。江许和沈璃在闹离婚,而他和郁昭……
自从那天过後,他怎麽也没能联系上郁昭。电话打过去关机,微信被她拉黑,想要动用人脉找人,又想起她那些个嘲讽他的话。
郁昭说他是吃饱没事干的大少爷,把她当作随意逗弄的小宠物骗来骗去。
事实上,一开始他的确被她误会这件事挺好玩的,可後面慢慢相处,他知道自己早就爱上了郁昭。只是人一旦撒了谎,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满最初的谎话。
他想过坦白的,可他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合适的时机向郁昭坦白。
这麽多天的相处,他再清楚不过郁昭的性格。外表看着是朵长满尖刺的玫瑰,实则内心是朵娇弱的绒花。
郁昭最记恨的,就是欺骗。
这也是为什麽一直以来他都不敢坦白身份的原因。
後脑勺靠在枕垫上,季之礼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後将压到心底的气吐出。
再次睁眼,前方的倒计时只剩下十几秒。季之礼的眉毛依旧拧在一块儿,馀光瞥见一旁挂着的玩偶挂件,心下又是一沉。
後面紧随的车传来几声刺耳的喇叭声响,季之礼这才缓过神来,踩下油门啓动车辆,顺着道路一直往前走。
眼睛是一扇明镜,像是在眨眼般一闪一闪的星星倒映在女人的瞳孔里。
当初她和江许分隔两国,感到压力大的时候,她便会坐在沈家院子里的秋千上看星星。
小时候身边有亲人离世,她躲在房间里抱着床边的娃娃哭了好久好久。那天江许一直陪着她到晚上,哄着她吃了晚饭,为了让她不再那麽难过,江许带着她在阳台上看星星。
江许对她说,离去的亲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守护着她,不仅是那些回不来的亲人,还有思念的人,见不到的人也会是天上的星星。
但擡头仰望星空的时候,就是两个人心灵交汇相互看着对方的时刻。
化作为星星的事,当下听起来不过只是些幼稚的话。
可今晚她却直直地仰头看向星空,一遍遍地许愿要江许早些醒来,一遍遍地在心中呢喃着:
江许,我离不开你。
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命运的红线就将我们紧紧拴牢,可惜是我发现的太晚。
江许,我无法失去你。
——
手术虽然成功完成,但一连三天,江许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