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树成引以为傲的大脑,此刻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天上摇摇晃晃始终漂浮不定。
傅树成拽住周既明的衣袖,少有的不知所措,“怎麽办,我该怎麽办。”
在周既明的所有记忆里,傅树成一直是强大到无坚不摧的形象,好像所有事情他都能游刃有馀地去解决,他何曾见过这样几乎快要破碎的傅树成。
周既明小瞧了那个男人在傅树成心中的位置。
周既明:“只能等……我去找人帮你打探消息,你不要慌,不要慌。”
周既明打着电话,回头看向傅树成时,他莫名觉得,若是一切确定,傅树成可能……
周既明将这种想法强行甩出大脑,心底的慌乱却是怎的都压不住。
周既明全天都陪在傅树成的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天色越来越暗,跟着变暗的还有傅树成的眼睛。
“周既明……”傅树成声音有些沙哑,好似大哭一场後的声音,可傅树成从未出声,又谈何哭过。
“嗯。”周既明全然无了平常的吊儿郎当。
“我也没个孩子,你的孩子能叫我一声干爹吗?”
周既明的嘴角用力地往上扯了扯,“叫你爹,叫我干爹都成。”
“既然是我闺女,那我以後的财産就全给她了……我名下有几套房子,也不值钱,你把卖了换成钱,然後给我闺女打个金首饰,城郊的房子不要动,就放在那儿,我在那里住得最久,不舍卖,也不值钱。还有我车库里的车……”傅树成宛若交代後事一般,碎碎念着。
“闭嘴!”周既明打断他。“我说让我闺女问你叫爹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她爹了?她亲爹我还在这儿呢!用你操心!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留着这些东西跟你的相好养老去吧。”
周既明有些哽咽,他害怕,他无比地害怕,他怕傅树成真的要殉情,自己怎麽可能拦得住?
早上七点,傅树成从没觉得早上的太阳也如此之大,但为什麽一点都感觉不到暖意?
什麽在震动?什麽在响?
躺在地上睡着的周既明猛地惊醒,他慌乱地去找傅树成,见人还睁着眼,还喘着气,这颗心才稍稍安定。
周既明捡起地上的手机,上面显示陌生号码,但跨境来电这四个字却让周既明心脏一颤。
傅树成有了反应,“谁的电话。”
周既明:“不知道。”
傅树成抢过手机,点击接通键。
听筒里没传来任何声音,傅树成也没有说话,双方就这样沉默着。
“小夏!小夏!接通了接通了!”那头传来嘈杂声。
“我来了!!我来接!我来了!”夏栖慌张地跑来,拿起电话。
“喂!喂!傅树成!你能听到吗?”
“嗯…你说。”
“昨天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幸好外交部派人来得及时,我们刚被转移炸弹就落下来了,傅树成,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傅树成我很想你!!”
夏栖委屈着,傅树成却除了最开始的话便再未出过声音。
“傅……傅树成?”
紧接着,细细密密的哭声传来。
傅树成在哭。这个答案让夏栖不知所措。
“你别哭啊!你别哭,我好好的,四肢也都在真的真的,而且国家安排了飞机,我很快就能回去了!你在家等我!”
傅树成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着,似乎前半生所有的委屈与难受都汇集在了这一天。
“傅树成!我爱你!”夏栖在电话里大声地说。
那头似乎有起哄声,似乎有掌声。
夏栖:“我不能跟你讲太久了,还有人在等,傅树成,等我回去。”
电话挂断,傅树成的哭声还是没有止住,周既明给他递着纸,任由他放声大哭。
哭声渐歇,傅树成竟就这样眼角挂泪地睡去。周既明不敢动他,只能为他盖上一层毯子……
三天过後,这三天应该是傅树成最为难熬的日子。
傅树成抱着花站在机场的接机区,他的眼神扫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生怕漏了谁去。
一个头发寸头,戴着口罩,拉着大皮箱的高瘦男人进入傅树成的视线,傅树成一时有些不敢相认。
“嘿嘿嘿。”夏栖露出傻笑,“哥,我回来了。”
“你先出来。”傅树成此刻变得无比冷静。
“行。”夏栖高高兴兴地从里侧出来,然後张开双臂想给傅树成一个大大的拥抱,谁知迎接他的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拍到屁股上极重的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