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後山的校场,喊杀声震天。
凌九霄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和几道狰狞的疤痕,正亲自操练着一队新加入的青壮。
旁边,几位投奔来的边军老兵担任教官,一丝不茍地纠正着动作,传授着战阵配合的要诀。
训练用的不再是木棍,而是闪烁着寒光的制式鈎镰枪和短匕。
阿岁站在校场边的高台上,目光沉静地扫视着训练的队伍,手中拿着名册,记录着每个人的表现。
她已不再是单纯的传令者,而是协助凌九霄管理寨务丶监督卫队训练的核心人物。
“淬锋大人密令!”
阿年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凌九霄身侧,递上一卷细小的竹筒。
“西面官道上,三日後将有一支小规模粮队经过,押运松懈。可‘取’之,务必全歼,不留活口。所得,七成济新收流民,三成入库。”
凌九霄眼中精光一闪,接过竹筒,咧嘴一笑:“淬锋大人放心!保证办得干净利落!正好让新来的崽子们见见血!”
他转身,对着校场一声暴喝:“第三队丶第五队!停下!有活了!”
均安寨如同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机器,在“揽星”的统筹与“淬锋”的指令下,无声地运转着,扩张着,在这乱世的寒冬里,顽强地播撒着“均安”的星火。
无人知晓,那高高在上的永安公主与少年侯爷,便是这山寨真正的主人。这份隐秘,是他们最大的护身符。
喧嚣散尽,定北侯府的红绸尚未褪色,空气中还残留着喜宴的馀味。
这座崭新的丶象征着无上荣宠与政治联盟的府邸,成了陈雪(永安公主揽星)与龚毅(定北侯淬锋)的新“牢笼”,却也意外地凿开了一道宝贵的缝隙。
府邸占地广阔,亭台楼阁,假山池沼,无不精美。
仆役成群,侍卫林立。陈雪住东苑“栖梧阁”,龚毅居西苑“砺锋堂”,中间隔着象征性的花园和议事厅。
表面上看,这是最符合礼制的安排。
然而,在这座由双方父亲“精心”布置的府邸深处,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设计。
连接东西苑花园的回廊,有一段曲折偏僻,且巧妙地避开了主要的巡逻路线。
更妙的是,砺锋堂的书房与栖梧阁的一处暖阁,竟然共享着一堵极其厚实的隔墙。
而在这堵墙的隐秘处,龚毅在入住的第一天,就凭借前世的知识和工具,悄无声息地打通了一个仅容竹筒传递的丶内嵌消音棉的暗格通道!
新婚的“第一夜”,并无旖旎。
陈雪在东苑卸下了一身沉重的凤冠霞帔,只觉浑身骨头都散了架。
她屏退侍女,独自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眉宇间难掩疲惫的自己。
手腕上,那枚完整的双鱼佩温润微凉。
她伸出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玉佩的纹路。
几乎在同一时刻,西苑书房。龚毅也卸去了繁复的礼服,换上一身利落的劲装。
他走到书案旁,手指在书架某个不起眼的雕花处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一块木板滑开,露出了那个新开凿的暗格。
他拿起一支特制的炭笔(陈雪所赠)和一张小纸,快速写下几行字,卷好塞入竹筒,放入暗格,轻轻敲击了三下墙壁。
栖梧阁内,陈雪听到墙壁传来三声轻微的丶几乎被更漏声掩盖的叩响。
她起身,走到暖阁内一面巨大的花鸟屏风後,在同样位置的雕花处一按,暗格滑开。取出竹筒,展开纸条,上面是龚毅熟悉的丶刚劲有力的字迹:
“府邸已探明,东苑西南角仆役房後有小门通後巷,守卫两班轮换,亥时与寅时最疏。西苑演武场地下有废弃冰窖,入口隐于兵器架後,可作他用。均安寨急报:瘟疫得控,新粮入库,凌部已动。安否?”
陈雪紧绷的神经,在看到最後两个字“安否?”时,莫名地松了一下。
她提笔,在纸条背面飞快写下:
“安。栖梧阁东暖阁书架第三格,内藏金叶三百,盐引五十,应急之用。新府耳目衆多,慎之。”
纸条塞回竹筒,放入暗格,同样叩击三下回应。
冰冷的墙壁,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却传递着最简洁也最温暖的信息。
这隐秘的通道,如同在华丽樊笼中凿开的一道裂隙,透进了自由的空气,也维系着他们之间坚不可摧的同盟与默契。
新府带来的最大便利,是相对独立的空间和更高的自由度。
虽然依旧处在双方父亲眼线的监视下,但比起王府和元帅府那层层叠叠的束缚,这里已是天壤之别。
栖梧阁内,陈雪(揽星)名义上是在“整理嫁妆”,实则在阿岁的协助下,将带来的心腹侍女和陪嫁的箱笼进行彻底的“清理”和“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