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
永昌十九年,春寒料峭中,陈雪(永安公主揽星)与龚毅(定北侯淬锋)迈入了十三岁。
岁月在乱世中似乎流逝得格外缓慢又格外仓促。
临渊城的“摄政王府”已更名为“靖王宫”,陈戍的野心与他的疆域一同膨胀。
半壁江山染血,北境大军在陈戍与龚振的联手征伐下,如滚雪球般壮大,与盘踞南方丶自称“景隆帝”的另一位僞王陷入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战火在千里之外燃烧,将更多的州府化为焦土,也将无尽的苦难与流民抛向了相对“安稳”的北境後方。
靖王宫(原摄政王府)的气氛肃杀而紧绷。
正殿悬挂的巨大舆图上,代表靖王势力范围的赤色区域正不断向南蚕食。
陈戍端坐王座,听取着前线传来的“捷报”,脸上是志得意满的威严。
“……禀大王!我军在襄河大破僞王逆军三万,斩首万馀,俘获辎重无数!逆首刘武溃逃三百里!”传令兵的声音激昂。
“好!”
陈戍抚掌大笑,声震殿宇。
“龚元帅用兵如神,将士用命!襄河大捷,扬我北境军威!传令,犒赏三军!襄阳府库,尽数充作军资!”
殿内群臣山呼大王圣明,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东苑栖梧阁内,陈雪(揽星)却对着一份来自均安寨的密报,指尖冰凉。
阿岁低声道:“公主,凌统领密报:襄河大捷後,溃败的僞王军残部与追剿的我军……在襄阳府周边百里反复拉锯。为抢粮草军资,双方皆纵兵劫掠,襄阳府及周边七县……十室九空。流民如潮,正涌向临渊方向,其中混杂着……瘟疫。”
陈雪闭上眼。
捷报?
每一份捷报背後,都是无数百姓家破人亡丶流离失所!
襄阳府库充军资。
那意味着襄阳百姓最後的口粮也被夺走!
父亲眼中只有疆土和权柄,何曾有过半分“子民”?
她仿佛看到舆图上那扩张的赤色,是由无数枯骨和流民的血泪染就。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
靖王宫的宫墙巍峨高耸,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但风中似乎隐隐传来遥远的丶绝望的哭嚎。
她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寒意刺骨。
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每一块砖瓦都透着血腥。
定北侯府西苑砺锋堂书房。
龚毅(淬锋)同样在听阿年汇报,内容却截然不同。
“淬锋大人,襄河战场遗留军械统计:我军‘损耗’制式长矛一千两百杆,弓弩三百具,箭矢五万支,皮甲八百副……
实际遗弃或可修复者,远超此数。
另,僞王军溃逃时,丢弃粮车三十馀辆,多为霉变陈粮,但其中混有部分精粮和……盐砖。
凌统领的人已按计划,尾随溃兵和清扫战场的官军,秘密‘拾荒’。”
龚毅的目光落在桌上一张详细的襄河战场地形图上,上面用不同符号标记着几处区域:
“重点区域:黑风峡(僞王军丢弃辎重处)丶落马坡(我军追击时丢弃破损军械处)丶还有这个……襄阳府西废弃驿站(溃兵与流民混杂地)。
通知凌九霄,黑风峡丶落马坡的东西,能拿多少拿多少,动作要快,避开官军主力。驿站那边……让孙娘子带人扮成游方郎中。
目标:有手艺的工匠丶识字的读书人丶懂草药的妇人,还有……身体尚可的半大孩子。告诉他们,北边有活路,管饭,守规矩就有生路。”
“是!”
阿年快速记下。
“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