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揽星)坐在书房,听着周墨拄着拐杖丶气急败坏的禀报,脸上看不出喜怒。她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
“格物院不是新制了几架简易的起重机吗?
既然人力不足,就用机械。码头力役染病?
从神都戍卫军中调一队人马过去,穿着民夫衣服,即刻装卸!
告诉那些囤积居奇的柴商,宫中和军中尚有大批待劈的旧梁柱。
他们若再敢擡价,孤便开仓放‘柴’,让他们血本无归!”
命令果断而刁钻,绕开了世家的软刀子,用强权和非常规手段暂时打通了环节。
粮船最终有惊无险地入仓。但陈雪和龚毅(淬锋)都清楚,这只是一次小小的交锋。
漕运这条经济命脉,仍牢牢攥在世家手中,下一次,他们会有更隐蔽的手段。
劝学堂的设立,尤其是招收女童,触动了儒家传统最敏感的神经。
尽管无人敢公开反对,但阴损的招式层出不穷。
“女子无才便是德”
的陈旧观念被编成童谣,在街头巷尾传唱。
几家由世家暗中资助的茶楼酒肆,说书先生开始讲述前朝“女祸”乱政。
最终导致亡国的故事,影射之意昭然若揭。
更有甚者,散布谣言,称劝学堂男女同校,有伤风化,败坏人伦。
同时,另一把舆论的刀子,则悄无声息地递向了龚毅。
关于平武仓之战“真正”内幕的流言开始变异。版本变得更加恶毒:
有的说龚毅故意放走宇文拓,养寇自重;
有的说他在军中安插私人,排除异己,已有不臣之心;
最阴险的,则暗示他与北燕慕容垂或有秘密往来,图谋里应外合……
这些流言虚虚实实,混杂着一些无关痛痒的真实细节。
传播得极快,如同瘟疫般侵蚀着人心。
即便许多人不信,但听得多了,难免在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龚毅在军中的权威受到了无形的挑战。
一些新附将领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闪烁,政令的执行也偶尔会遇到阴奉阳违的阻力。
他手段强硬,抓了几个传播流言最甚的军官当衆鞭笞,但堵不住所有幽幽之口。
陈雪在朝堂上公开斥责了流言,表示对龚毅的绝对信任。
但这番表态,在那些早已认定“君臣相疑”的世家看来。
更像是欲盖弥彰,甚至进一步佐证了龚毅“功高震主”的处境。
格物院的“悬赏榜”和劝学堂的“英才招募”,遇到了无形的壁垒。
真正有才学丶有潜力的寒门子弟或工匠,往往在显露头角後不久,便会收到世家的“邀请”——
丰厚的待遇丶优渥的条件,以及隐晦的威胁。
要麽为其所用,要麽便可能遭遇各种“意外”,或是被污名化,从此沉寂。
少数突破重围丶进入格物院或得到重用的,则立刻被世家视为眼中钉,通过各种渠道进行拉拢丶腐蚀或打压。
周墨和张石头等人,几乎每日都要应对各种糖衣炮弹和明枪暗箭。
世家们用千年积淀下来的人情网络丶资源优势和冷酷手段,构筑起一道无形的阶级壁垒。
顽固地抵抗着王权试图进行的任何人才选拔和社会变革。
他们要将知识和技术,依旧垄断在自己的圈子里。
军队虽是龚毅的基本盘,但也并非铁板一块。
世家们无法正面渗透核心的锐士营,便将目标对准了数量庞大的新附军和地方守军。
通过联姻丶贿赂丶许诺未来利益等方式,一些中下层军官被悄然拉拢。
军饷发放丶物资调配丶甚至兵员补充,都开始出现一些微妙的“偏差”。
发给某些部队的军械质量莫名下降,而另一些背景特殊的部队则总能得到优先补给。
龚毅察觉到了这些蠹虫,他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