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替我梳个旁的头罢。”冯芷凌吩咐紫苑,“但不要妇人发髻,出门反倒不便。”
紫苑不知所措:“若如此,替您新梳个百合髻如何?出未出阁都梳得,紫苑也好久没给您梳过了。”
“略繁琐些,还是简单些的垂髻就好。”冯芷凌道。
紫苑答应下来,先为冯芷凌预备一身便于出门的衣裳。
…
次日一早,冯芷凌便带阿金紫苑出了酒栈。
一路七拐八绕,绕来一处僻静小院。身边跟随的两人都紧张不已,不明白夫人为何知晓这样一个隐蔽地方。
冯芷凌却坦然自若。
她梦中那世,为得知宁府衆人喜好,也为自己掌家清账之事,少不得要些旁的消息探听风声。
现今来的这处,便是她曾雇过耳目收集消息的老夥计所居之处。
冯芷凌上前,轻叩门上铜环。左边三下,右边一下,再左边两下。阿金与紫苑颇为稀奇地看着自家夫人这一番操作,困惑又好奇。
过了一会,门才打开。
门里有位少年探头出来,见是一位戴着面纱丶身姿绰约的年轻女子,兼一男一女两个随从,有些摸不着头脑:“唉,按理说今日应该没约才是……但又敲对了门。”
少年嘟嘟囔囔,还是开门请冯芷凌一行人进来。
将客人带到前厅,还不待少年开口,冯芷凌已主动吩咐:“你们在此候我便是。”
少年闭紧了嘴巴,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否遗忘了些什麽。
这女子他看着十分面生,应当此前没有来过。偏偏对他家的规矩一清二楚……
紫苑闻言便站在原地。阿金倒有些不情愿,也大不放心,但见夫人已吩咐下来,不敢不从。
冯芷凌独自随那少年往後院去。这小院看着偏僻,後院却很宽敞,且布置了许多练武的道具,有几个身量比这少年略小些的孩子正在习武。
冯芷凌目不斜视,径自跟随着往後堂而去。
少年倒是几步一回头,看冯芷凌神色。到了门边,他伸手轻敲两下,擡声道:“师父,有客人来。”
里面那“师父”闻声,起身走出来迎道:“今日原该无人上门。敢问贵客,是从哪儿得知我这破落地方?”
冯芷凌望着眼前俊秀的青年男子,浅笑:“据说,上京许三娘子耳闻六路,灵通九方,不如自己猜一猜我来历?”
话音才响,许蕤庭与那少年俱是一愣。
世家中人,悄悄找许蕤庭买卖消息者不少,但一眼看穿她是女儿身的,却没几个。
许蕤庭素日外出,惯常做男子打扮,在家待客也是如此。除了极熟悉的几个老主顾,几乎没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许蕤庭本没将临时上门的客人放在眼里,如今也不得不正视起来,吩咐道:“阿巍,你先下去。”
待她回头,这位贸然上门的贵气小姐已自觉坐在了上客座。
“许娘子放心,我不是来找茬的。”冯芷凌施施然摘下面纱,“只是偶然知道娘子有灵通,想来买些消息。”
“敢问贵客,想要何处的消息?”许蕤庭眯眼盯着冯芷凌半晌,“许某从未见过小姐,小姐却有这样能耐找上我的门,哪还需要我的消息呢?”
“自然是宫中的消息。”冯芷凌含笑。
“我没有这样的本事。”许蕤庭摇头,“真是不好意思,要叫您失望而归。”
冯芷凌却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五百两黄金。”
许蕤庭正欲送客的手势,停在半空。
她犹豫着收回手,含糊道:“客人出手还真是大方,只是可惜……”
冯芷凌取出了第二张银票:“一千。”
许蕤庭目瞪口呆半晌,才勉强唤回神智:“你要什麽?”
这样大方的主顾,寻常世家也少见呐!不能怪她许蕤庭贪财罢!
实在是家里开销太大,不多点银钱进账,怎养得活那群半大小子?
“只想知道,这两年一些上京的动向罢了。”冯芷凌将银票摊放在桌上,“只要是许娘子这曾听过的,事无巨细,我都要知晓。”
她轻笑着补充了一句,“宫中朝中,自然也算上京之内。”
许蕤庭无奈摇头。
“派人来我这的,大多是些世家夫人,偷摸打探郎君行踪,查查外头是否金屋藏娇之类;偶尔也有来上京办事的小吏,找我透些口风……”许蕤庭叹气,“像您这样年轻,又如此大方随性的,还真是第一回见。”